福寿宫内,太后闭目端坐在高位之上,一身黛蓝织锦广袖常服,绣着金丝宝相花纹,裙角上的寿山福海逶迤于脚榻,如意盘桓髻间以鸾凤点翠簪饰,凤口衔珠垂额,不见一丝晃动,愈显高远威严。
殿外脚步声轻响,孙嬷嬷匆匆踏入,欠身行礼,“太后娘娘。”
太后捻着指尖的翡翠珠串,缓缓问道:“如何?”
孙嬷嬷双目含笑,小声回禀:“雪肤花貌,生得水灵灵的,性子也活泼,老奴躲在外头瞧了半晌……”说着,她凑到太后耳边低语:“王爷待她果真不同。”
“哦?”太后捻着串珠的手一顿,倏然睁眼,眸中意味浓浓,“怎么个不同法?”
孙嬷嬷刚要张口,便听外头候着的宫人们齐声喊道:“齐王殿下安。”
太后正了正神,重新阖上眼,孙嬷嬷立即垂首站到了一旁。
殿外,早已经重新接手轮椅的宁远推起沈恪,绕到台阶旁的斜坡,稳稳走了上去,苏杳杳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步上台阶。
飞檐斗拱将阳光阻挡,殿内安神香与檀香味混杂弥漫,纱幔低垂,袅袅一缕白烟从鎏金鹤擎博山炉顶盘桓上升,气氛庄重而肃穆。
“母后。”沈恪的声音响起,“唤儿臣来所为何事?”
太后并未多言,“旁边坐着。”
苏杳杳低着头,目不斜视看着鞋尖上坠着的琉璃,跪拜如仪,“臣女苏杳杳,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凤体永安,福泽万年。”
“杳杳。”太后亲昵地念叨了一遍,偷眼睨了盯着苏杳杳看的沈恪一眼,语气颇带兴趣,“走上前来我瞧瞧。”
苏杳杳依言起身。
太后虽已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当,容貌依旧出众,身上沾着淡淡的香味,闻起来令人很是舒心。她目光深邃,虽是含着笑意,但透过人的眼睛,似乎能看到对方的心底。
苏杳杳毫不露怯,因为她在太后眼神中,感受到了某种狂热的期待,一如上辈子,沈恪在成亲隔日带她拜见时的模样。
太后拉着苏杳杳的手,柔声问起年龄、小字、家中人丁,事无巨细。
听得沈恪感觉有些不大好,“母后,儿臣还有事,先告退。”
“你给我在那等着!”太后瞪了他一下,转脸又对苏杳杳和颜悦色:“及笄了,可有婚配?”
苏杳杳摇头,故意朝沈恪看了一眼,含羞带怯般小声道:“尚未婚配。”
太后难以遏制地笑了笑,令孙嬷嬷取来一个匣子,“哀家听皇上说,你前些日子查案有功,正巧这里有些首饰,过于俏丽了些,配你这般标致的小姑娘再合适不过。”
苏杳杳欠身一礼,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多谢太后娘娘夸奖。”
太后招了招手,打开盒盖,从里头取了支水头极好的羊脂玉簪出来,替她簪带在发间,莹白水润的花瓣中间点缀着细细的红宝石,衬得她眉眼如画。
“好看吗?”太后转头问沈恪,顺带挑了挑眉。
沈恪藏在袖口的指尖动了动,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枚簪子,是太后最宝贝的东西。
“这是你父皇在我进宫那日送我的。”
他年幼的时候,太后常将他抱在怀里,手里拿着这枚簪子,和他讲述,关于她和父皇的情情爱爱。
“好看吗?”“喜欢吗?”
“待恪儿长大后,若是遇上喜欢的姑娘,母妃便将这簪子送给那姑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