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个午觉,然后起来吃药练字,快到晚膳时我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衣服,戴了一套黄金嵌红宝的首饰。这身儿行头是太后替我置办的,因为我已经还了愿,不该再穿的那么素气。我对大红色并没有特别的偏爱,不过既然老太太喜欢,那我就必须穿,因为我的性命是靠太后才得以保全的,如果一身儿衣服能让老太太高兴,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今晚康熙要设宴,所有人都要参加,我穿这么艳就是为了出风头,我要让皇子们认为我是不可取代的,我要在他们炙热的储位之争上再浇一勺热油。
果然,我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我穿的这么艳,太后见到我的衣服显得很开心,让人在她身边加了把椅子,叫我过去坐。我谢了恩,过去坐下,一面根太后说笑,一面享受自己的战果——太子和几个未婚阿哥看我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活像微波炉里的烤肉,连十四看我的眼神都不再单纯,我不禁在心里翻白眼儿,这古代的孩子可真早熟。吃了一会儿歌舞就上来了,我百无聊赖的看着下面跳舞的女孩儿,江南号称丝竹美女之乡,难道只有这种水准吗?太后夹菜时不经意看见我不耐的表情。“怎么?你不喜欢?”
我摇了摇头。“云儿只是觉得有点儿无聊,这跟京城的歌舞也没有什么不同,十年前这个样,十年后还是这个样,有些絮了而已。”
我话音刚落太子妃就插了进来。“云格格,耍嘴皮子谁不会?”
如果说宫里还有谁敢来要我的强,那就得数太子妃了,我的得宠让她如芒在背,因为随着我年龄的增大,太子不止一次说过想娶我,虽然太后无意让我比太子妃矮一肩,但我的存在对她来说依旧是很大的威胁。“太子妃说的是,不过云儿虽不才,若是真的下场,也未必输给这堂下的丫头。”
如果在平日我肯定跟太子妃打太极,但如今既然已经撕破了脸,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做缩头乌龟了,太子倒是很给我面子,完全不在乎太子妃的那张脸。“我听三弟说过,说他们当日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跳舞,说整个安王府连门房都弃职离守,就为跑去看你跳舞,可惜我当时课业繁重,未能一饱眼福。”
太子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太后则来了兴致。“怎么?丫头,你还真会跳啊?你进了宫可从没露过这一手。”
我笑着起身。“云儿自幼身体就不好,外公特意找了人来教云儿跳舞,一为强身健体,二为调节心情,云儿为了彩衣娱亲才下了力去学,太后您要是想看,云儿这就跳给您看如何?”
太后笑着点了头,我带着琴儿走下席去,那舞姬早就停了下来,我跟她借了她身上的振袖汉服外衣,琴儿向乐师借了一只箫管立在一旁。“春天百花盛开,这一路行来确是细雨绵绵,云儿今儿就跳一支《雨中花》,祝我大清如雨后的鲜花一般生机勃勃。”说着便单袖遮面,双腿卷曲的半坐在地上。
琴儿一见我摆好了架势,便缓缓的吹奏起来,我和着箫曲缓缓起身,随着乐曲舞动着自己的身体,虽是十年未跳,我并没有扔掉原有的基本功,所以还保留着当年的水平。我的舞姿是自己改良过的,所以对旁人来说是很新鲜的,起码单脚的黑天鹅大回旋他们就没见过。火红的衣服随着身体旋转成一朵红花,当曲子结束时我再次回到刚开始的姿势,放下袖子跪向康熙和太后。“云儿献丑了。”
我话音才落,雷鸣般的掌声就响了起来,我起身脱下那件外衣还给那舞姬,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太后看得很开心,太子他们的眼神儿活像要把我烧透,而太子妃的脸色让我有种想拍照留念的冲动。康熙笑着看向我,虽然他恐怕一点儿也不想笑。“还是那么不同凡响,跟云丫头一比,那舞姬活像白学了一样。”
我忙的自谦。“皇上谬赞了,云儿只是跳着玩儿的,终究是十年未练,技巧生疏且不说,连骨头都咯吱咯吱的抗议呢。”
太后觉得面上有光,慈爱的拍拍我。“你又不指着这个吃饭,能跳成这样已经让哀家大开眼界了。哀家看了几十年的歌舞,还没见有比你跳得好的,你还不知足?”
我笑着攀上太后的胳膊。“太后的意思云儿明白,云儿是指着您吃饭的,只要把您伺候好就衣食无缺了,云儿明白,云儿明白。”
我直做磕头虫状,逗得太后一阵大笑。“你这丫头就是嘴不饶人,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太后一提及我的婚事,集中在我身上的目光立马多了起来,我一脸的讨好。“不怕,不怕,有您管饭,云儿还嫁什么人?云儿这么难养,上哪去找比您更疼云儿的人去?”
太后听了笑得更开心了,一干人也只得陪着笑,晚宴就在这一片看起来很开心的笑声中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康熙带着皇子们去阅兵,而我则陪着太后欣赏江南的美景。五月份我们离开了江宁去了仲家闸,康熙给孔子门生子路的祠堂手书了“圣门之哲”的匾额,以示对儒生的尊重。六月份江南开始热了,我们则回了宫,可刚回宫不久,十三的生母章佳氏便染病死了,但胤祉却连敏妃的百日都没出就剃了头发。胤祉的行为让我从新认识了这个以学问著称的三爷,庶母的去世难道还不如他的仪表重要吗?就算是不重视,也不该做的如此明显,康熙显然对自己儿子的凉薄十分不满,他号称以“仁孝”治天下,结果讽刺的是他自己的儿子首先就不孝,所以康熙给予了胤祉降爵一等的处分。
而对康熙我如此明显的挑衅行为也不是无动于衷,在两年之间我的几个舅舅和表哥均遭到了降爵的处分。不过康熙这一招却没有打在我的七寸上,五格格是他舍不得远嫁的爱女,而外公的子嗣中被我视为亲人的,只有马尔浑舅舅和华已表哥,因为只有他们对我的关心是不计回报的。其他人则不是,他们太过关心我与皇子的交往,甚至不止一次劝我嫁给太子当小老婆,所以我对他们的死活根本就视而不见。
不过我也没有坐以待毙,一方面我把自己落水一事告诉了表哥,表哥知道了,也就意味着舅舅知道了,所以他总是埋怨舅妈,说当初就不该听她的。舅妈被舅舅数落,又不敢回嘴,只好回去跟佟老太太和兄嫂诉苦,所以五格格还没有嫁过去,整个佟家已经没有一个人对她有什么好印象了。当初大家都以为太后只是说说而已,可太后回宫却立马挑了两个长相极好的秀女给舜安颜做妾,老太太不容人挑战权威的态度更为这桩强迫来的婚姻蒙上了一层阴影。另一方面我再次用金钱拉拢乌嬷嬷,自此乌嬷嬷对五格格更是鸡蛋里挑骨头,整的她要死不活,可是乌嬷嬷是太后的陪嫁,德妃都不敢把她怎样,更何况是一个五格格。康熙可以削人的爵位,可以要人的性命,可他无力为自己的爱女铺一条通往幸福的道路,因为他不可能得罪太后,不可能去跟乌嬷嬷计较,阎王好哄,小鬼儿难缠就是这个道理。
乌日娜和胤祐的婚事也在我的撮合下各自有了圆满的结局,胤祐大婚当天我不止亲自到他府上去道喜,还带去了太后的赏赐和我的两份贺礼。我给胤祐的是我自己下功夫临的足以乱真的《快雪时晴帖》,给他媳妇的则是一个妆屉匣子,里面头面首饰、胭脂水粉一应俱全,我还特意让人找出那套玫瑰金饰的设计图纸,又做了一套给她做纪念。太子妃在我的安排下多了两颗眼中钉,凌普献上的那两房小妾因为长得像我而深受太子的喜爱,康熙三十八年的年宴我就欣赏着太子妃的锅底脸迎来了新的一年。
转过年来我对太后采取了贴身策略,因为随着各种矛盾的激化,各种势力都在膨胀,有想拉拢我的,有想我死无葬身之地的,熊袭事件让我明白太后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所以太后在哪,我就在哪。老太太怕寂寞,我就学了骨牌,教她和几个老太妃打牌,牌桌一凑,八百年前争风吃醋的烂事儿早就丢到脑后去了。为此我甚至扔下了棋盘和画笔,不过那张白玉筝得以重见天日,太后对那宝贝很是喜欢,时常要我弹琴唱曲给她听,说是看起来很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