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已经很深了,初夏时节就在眼前,每天都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陈最他们现在的房子是正南朝向,每天早上,第一缕阳光会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楼层也不高,小区绿化很好,天刚亮,鸟儿们就在窗户外叽叽喳喳的。
陈好还在阳台上养了几盆花,丢了点粮食,整一幅缩小的春趣图,莺飞燕舞、生机盎然的。
他早早起床,下楼去市场买了第一波最新鲜的菜,做好了早饭,才去叫陈最。
陈最却裹在被子里,不耐烦地咕哝:“我不吃,你让我再睡会儿。”
“你昨晚喝了酒,吐得那么厉害,不吃早饭对胃不好。快起来,我煮了小米粥。”
“哎呀,我真不吃,你别叫我了。”他又翻了个身,把脸向下埋在了枕头里。
陈好又去把他翻过来:“快起来呀,专门给你做的。”
陈最“噌”地坐起身来,皱着眉头,一脸厌烦:“说不吃就不吃了,你别烦我行不行,困死了。”说完又倒下去,扯过被子把自己脑袋一并蒙了起来。
陈好无奈,只好出去了。
他坐在桌子边,独自吃着饭,很是发愁。前两月陈最是睡不着,天天失眠,精神状态非常差。后来睡得着了,陈好还以为他很快就会好起来。却没想到,他现在天天睡不醒,一大半时间都在床上,状态更是差得不行。
他真的没辙了,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哥从这种持续的低迷中走出来。
第47章颓
陈最一直睡到下午,饿得不行了,才从床上爬起来,从电饭锅里盛了一碗半冷不热的饭,拉开冰箱门,就站在冰箱前面,挑着里面的冷菜吃。
陈好简直看不下去,抢过他的碗,把他按在桌子边上:“等会儿,我给你热热。”
陈好把电饭锅通上电,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又去厨房给陈最打了个鸡蛋汤。
陈最趴在桌子上嚷嚷:“还没好啊,我就要饿晕了。”
陈好恼火道:“早上、中午我都叫你吃饭了,你自己不吃的。”
“那会儿不是困么。”
没过两分钟,热腾腾的饭菜和汤摆到了陈最面前,陈最拖过碗大吃起来,还夸奖道:“感觉你手艺越来越好了,够得上当厨子的。”
陈好不搭话,只是静静看着他。陈最头发长得更长了,乱糟糟油腻腻的,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刮了,整个下巴上都是乱七八糟的胡茬子。这几个月他既没有上班,也不爱出门,肤色都白了一个号,天天睡不醒的样子,却有两个深沉的黑眼圈。
整个样子就一个大写的“颓”字,并且这状态持续很久了,还不知道会继续持续多久。
“哥,你这头发要不要去剪一下?”
“不剪,我故意留着的。”
“那胡子刮一刮吧。”
“不,留着胡子有男人味……哎,我说你别一天唧唧歪歪地管着我。”
陈好面露苦色:“陈最,你真要一直这么下去吗?”
陈最抬起一张疲惫的脸:“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挺舒服的。”吃完饭,他把碗一推,给自己点了一颗烟。一边抽烟一边打着呵欠,又往卧室走过去了。
“你都多久没碰你的乐器了?”自从搬过来之后,陈好还专门给他腾了一间工作室,结果他就从来没有进去过,反而陈好隔两天就去扫扫灰尘。
陈最脚步一顿:“无聊,不想碰。”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头钻进他屋子里,躺在床上玩手机游戏。玩着玩着又呵欠连天,身子一缩,又睡了。
没劲,干什么都没劲,不睡觉又做什么呢。
陈最又一觉睡到傍晚,起来下楼去了他常去的那家烧烤摊位,点了一盘子肉,叫了一箱啤酒,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老板给陈好打了电话,让他来把陈最给弄回家了。
陈好拍着陈最后背,一脸苦涩看着陈最抱着马桶呕吐不止,吐得涕泪横流,感觉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很是难受。吐完了,陈好又给他洗脸洗澡,好一通折腾。
陈好本来身体不好,陈最这段时间瘦了不少,但好歹一米八几的个子,陈好弄着他也费力。喝醉了酒的人跟一团软泥似的,陈好从浴缸把他拖出来时,瓷砖地板打滑,两人一齐摔倒在了地上,陈好垫在下面,手肘擦伤了很大一片,陈最脑袋也在浴缸边缘磕了个大包。
陈好看着自己手臂疼得呲牙咧嘴,陈最还醉着,眼睛迷离地看着陈好,不停地说他头被磕到了,他变成傻子了,让陈好赔他。
陈好简直又好气又好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把陈最弄到床上躺下,他给自己包好了手,才拿了药水去给陈最抹。抹完药,陈最却拉着陈好不让他走。把脸埋在他胸前,跟他道歉,说他是不称职的哥哥,都是因为他把房子卖了两人才没有家了,他对不起陈好。
陈好不停地安慰他,但是陈最一句都听不进去,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又开始说自己没用,什么都不会,说着开始哭起来,说别不要他,不要离开他。他带着哭腔有时候喊爸爸,有时候喊妈妈,有时候也喊林渐青。胳膊把陈好箍得死紧,似乎要勒进肉里似的。
陈好又恨又难过,恨他爹妈,也恨林渐青,恨自己没办法替陈最承受这种生活的痛楚。
他哥原本是个很积极也很坚强的人,他们最难的时候,差不多快到生活绝境的时候,陈最最多也是跟他抱头痛哭一番,然后重新在生活里寻摸着出路。而且,在任何情况下,他都还坚持在写歌,哪怕给别人当枪手,也从来没有放弃过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