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宋大江正色道(虽然看上去还是笑眯眯的),“赵律师已经把情况跟我说明,按照三哥的遗嘱,现在你已经是如意集团的接班人。宋叔我大老粗一个,不懂经营管理。全凭一张厚脸皮占着位子,掌握着集团百分之二十几的股份。经过这场动荡,如意集团必然元气大伤,那些潜伏已久的对手,肯定会跳出来,趁机捅上我们几刀!我知道二小姐在东北还有工作,辞了吧,来这边接手三哥的生意,现在集团急需个主心骨,希望二小姐不要推辞!”
“呵呵,”我苦笑道,“我资历尚欠,何况也不懂经营管理,但宋叔您说得对,现在集团确实缺个主心骨。宋叔,咱都是我三叔最亲近的人,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您要是想跟我推辞,那大可不必,如果您有信心掌管集团,我愿意将我的股份让出来一部分给您,别让三叔的心血就那么黄了摊子。”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宋叔挠了挠光头。看他的表情,似乎很为难,不像是在故意推辞、跟我说客套话,我便接着道:“如果宋叔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挑起这个大梁的话。那我只能另择贤能,从外面雇佣管理团队来接手集团事务。不过,咱丑话可得说在前头,别到时候,宋叔觉得他们是外人,又或者对他们的经营理念不满,看不惯,倚老卖老,从中作梗,那样只会让集团雪上加霜。我也绝对不允许您做这样的事情,到时候请别怪我不尊敬长辈。”
宋大江盯着我能有五秒钟没说话,突然噗嗤一声乐了,向我竖起大拇指:“三哥是真没找错接班人啊!斯小姐年纪轻轻,但魄力却比我们这班久混江湖的老头子还要大!我老宋长这么大。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你是第二个,第一个就是你三叔!”
我也乐了,看他样子,不像是在说反话,而是由衷表达对我的敬意,看来三叔也没拜错把兄弟,这位宋叔很靠谱。而且我说的也是实话啊,让我接手这么大一个集团,不是瞎扯淡么,我懂个屁啊,给我个淘宝网店我都开不明白。
“嘶——”病床上的三叔,突然吸了口气,但还闭着眼睛,我赶紧俯身蹲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把耳朵凑近他嘴巴。
可三叔吧嗒了两下嘴唇,并未说什么。
“他是不是能听见我们的对话?”我问医生,医生点头。
“三叔,”我转向三叔,“你放心吧,一切有我。”
感觉三叔的手用了一下力,扣在氧气面罩下的嘴唇又动了动,仪器上的一个我看不懂的指标(数字),骤然上升。
我皱眉看向医生,用眼神询问:是不是快不行了。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二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
“送帝都呢?”我着急道,别死啊,答应我的事儿还没说呢!
“没用的,”赵鸿兴说,“子弹伤到了斯老板的心脏,能抢救过来已属不易,现在全身各器官都在衰竭,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三叔!三叔!”我有些不能控制地激动起来,还以为抢救过来了就可以没事了呢!
三叔突然把另一只手伸向氧气面罩,医生连忙帮他将面罩摘下,三叔已无血色的嘴唇,又动了动,我把耳朵贴上去,终于听见了他微弱的声音。
“对……不……起……”
“啥?”我不解地问,对不起我什么,没尽到抚养义务么?没必要吧,这么大家业都给我了,我才24,已经成亿万富婆了,还说对不起我干嘛?
再说这么关键的时候,别扯没用的了,赶紧把二十年前的秘密告诉我呀!
给我急得,却又没法直接跟三叔说,怕他一激动,再直接咽气了怎么办,所以只能干等着,听他继续说。
“……找……到……你……妈,她……会、会……”
嘟——仪器上传来一声长鸣,我转头看,唯一认识的心率图,从折线变成了一道直线!以吉反圾。
“二小姐,让开一下。”医生将我推开,开始按压三叔的胸部急救,血从他胸口的纱布溢出来更多,连医生的白手套都沾染了不少,另一个医生拿起两个跟熨斗似得东西,让那个医生闪开,往三叔胸口上烫,砰、碰,应该是电击,可还是没用,那道线保持平直,其他指标的数值,也都在快速下降。
半分钟后,医生放弃治疗,宣布三叔死亡。
医生拔掉仪器电源,病房里瞬间变得死寂一片,我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流出,但并未嚎啕大哭,现在还没到哭的时候,我擦了两把眼泪,望向天花板,把眼泪沉回眼底,转向宋大江:“宋叔,三叔的后事,请您着手安排,不要太高调、铺张,体面即可。”
宋大江的眼睛也湿了,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安排。对了,二小姐,是葬在公墓,还是葬回老家?”
我犹豫了一下,这种事一般都是遵从死者生前的意愿,可三叔遗嘱里也没说,我也是第一次经历白事(养父那次伪造的不算),没有经验,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葬老家如何,”赵鸿兴提议,“我跟斯老板去过一次龙口村,祭祖,斯氏家族的坟地都在村东边的龙口山,那里风水不错,倒是个下葬的好地方。我只是建议啊,还得斯小姐你做主。”
“嗯,那就葬老家吧。”我拍板定论。
落叶归根,魂归故里,这是老辈人的理念,即便三叔原本不是这个意思,应该也不会怪我,我刚才犹豫的,其实是龙口村已经破败不堪,没啥人家了,怕坟地荒废没人管理。
既然斯家祖坟都在那边,反正现在不差钱,不如趁三叔下葬的契机,将祖坟好好修缮一番,让集团专人负责每年来打理,也算是我替三叔,为斯家光宗耀祖了罢!
我生父的坟地,肯定也在那边,不知道我作为女娃,死了之后能不能进入斯家祖坟呢?
正瞎琢磨着,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不用说,两边已经开干了!
“二小姐,你避一避,我去收拾这两个臭小子!”宋大江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拉上枪栓走向门口,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去送死,只听病房门咔嚓一声,整扇儿躺在了地上,一个男人,提着一把鲜血淋淋的剑,站在门口。
是那个军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