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名董事多次要求见禾谨舟,都只得到“禾总身体出问题,在家养病”的回应,要求见岳宴溪,人没见到,也无从得知对方的行程信息,这从侧面印证了几分传闻的真实性。
还有人收到风声,说有人在帮禾谨舟抵押变卖资产,许多都是折价出售,不管传闻是不是真的,世上不会空穴来风,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禾谨舟和岳宴溪的安危那些人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只是月河集团会不会因此受损。
谭齐在禾谨舟房间外踱步许久,终于敲门进去,他不想拿这些事让禾总心烦,可集团是禾谨舟最看重的心血,如果董事会有人趁机搅浑水,恐怕会影响到公司的运作。
从昨天到今天只过去24小时,却有种天翻地覆的感觉。
“禾总,我已经让李秘书对外告知您在家养病,但有几名董事希望您可以出面解释现在发生的事,一直坐在公司会议室里不肯走,还找人到大厦扰乱员工正常工作,部门负责人不敢报警,也去找几位秘书,希望能跟您开一个视频会议。”
谭齐很艰难地说完这段话,从情感上,他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告诉禾谨舟这些,但从职责上,必须告知禾谨舟公司现在发生的事。
他继续说:“现在秘密回国去一趟公司,是安定人心的最好方法。”
这样做,最理性也最简单,毕竟就算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任何事,再怎么样也不是自己的地盘,做许多事都有掣肘。
谭齐其实也感受不出禾谨舟的情绪,不知道岳宴溪在她心中的分量是多重,家产都掏出来救人或许对普通人来说很难,但他相信钱对于禾谨舟只是一个数字,如果只是用这串数字买一个心安,反而是容易做到的事。
有一句话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好好保住在集团的位置在上位者的世界甚至比一个亲近之人的生命更重要,这早就是大家的共识。
以往不管发生什么,禾谨舟都会以公司的事优先,这次呢?
禾谨舟从谭齐进来开始就一直看着一本书的扉页,直到他说完,不翻也不说话,许久,才用冰冷的口吻说:“董事会的人爱怎么闹就让他们闹,把公司闹黄了又能如何?那些高管如果请来就是为了等我事事都开会下指令,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还当什么负责人,集体辞职就是了。”
谭齐已经明晰禾谨舟的态度,禾总这是把岳总看得比公司重了,在群狼环伺的董事会里,只要一个环节出差错,哪怕只耽误这么几天,都有可能风云变天,改朝换代。
禾谨舟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不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了,不会再拿这些事来打扰禾总。”谭齐说。
“嗯。”禾谨舟应了这一声,没有再说话。
谭齐也没有再说什么,欠身出去,虽然已经重金撒出去,可这么短时间内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很难。
等到门咔哒一声关上,禾谨舟落在书页上的指尖开始颤抖,眼中被猩红占据,在这里的每时每刻,她心中只有害怕,怎么可能不怕呢?
或许晚一个小时晚一分钟,甚至晚一秒,她都有可能永远再见不到岳宴溪,或许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又或许,死亡反而是最温和的解脱,谁都不知道那些人知道岳宴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之后,会对她做什么。
她有那么一个瞬间,想把草稻基金要的东西给他们,可如她猜到的那般,这条路早早就被堵死。
禾谨舟怕极了,却连怯懦害怕的资格和时间都没有,她要见到活着的岳宴溪,缺一根指头都不行。
国内那些不安分的董事如果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恐怕都要笑进棺材里。
禾谨舟想到那群人盼着岳宴溪出事的嘴脸,终是压抑不住情绪,抓起手边的玻璃杯狠狠摔出去。
里面的水划出一条晶莹弧线,杯子撞在墙上,四分五裂。
禾谨舟扶着椅子蹲下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重新收拢起所有情绪,又给elsa的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
上一封对方没有回复,但她有必须要对方帮忙的事。
她登录的是岳宴溪的邮箱,看到之前的信件记录,既然可以让草稻基金相信假消息,也一定可以做到更多事,只是要看愿不愿意。
风险和好处不对等的事,不愿意是人之常情。
人的欲望不过是钱、权、名,她能许诺的只有钱,可elsa已经有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可禾谨舟不想就此放弃,这是她第一次用近乎于求的口吻要一个人帮忙。
发送完邮件,禾谨舟拨通岳老爷子的电话。
两个人都没有浪费时间在打招呼上,那边岳老爷子先开口:“我知道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什么,我在去公司的路上。”
“嗯。”禾谨舟除了这个字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良久的沉默后,老爷子说:“请你一定要把我孙女带回来。”
在刚得知孙女竟背着他做了那么荒唐的一件事时,他气得恨不得从来没养过这么个孙女,到底是什么样的蠢货才会放着自己的日子不过,非得去绕着另一个人转,转到整个人都搭进去还不够,命也要搭进去。
可再生气又能怎么样,就算不想承认这么个傻东西是岳家人,也还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亲孙女。
岳老爷子只能庆幸禾谨舟还算有点良心,没有一脱身就打道回府,让自家孙女的一腔真心变成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