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榛恳切地悔过道:“我不该偷令牌,更不该假传你的命令,也不该、不该私自想放走沈雁清。”
纪决却说:“不对。”
纪榛困惑地垂眸。
纪决见他手上沾了些墨水,抽走他指尖的墨条,拿起一侧打湿的布帛替他擦拭,淡淡地说:“你错在一再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浓稠的黑墨被一点点擦去,“草原是一次,那夜又是一次。”
纪榛怔愣地对上兄长抬起的眼,他自知有千错万错,却未曾想兄长气恼的缘由竟是此。
“如果你不是蒋蕴玉的好友、不是我的弟弟,这两回哪一回不需送命?”纪决松开纪榛的手,道,“我自然气你明知故犯,可也更气你为了旁的人不顾自己。你莫要忘了,这世间还有在意、关心你的人。”
纪榛因兄长一番话既感动又内疚,酸意从心底直冲鼻尖。他半蹲下身子,把脑袋靠在兄长的腿侧,哽咽地说:“我以后不会了。”
“说到做到?”
纪榛重重颔首,“绝不食言。”
纪决这才轻轻拍拍他的脑袋问:“膝盖可好了?”
纪榛吸了吸鼻子,站起来在兄长面前蹦蹦跳跳几下,“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又想起纪决背上的伤,说什么都要看一眼才安心,纪决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好脱了外袍,又将里衣脱下背对着他。
一个月过去,纪决背上的刀伤已经开始结痂,长长的一条伤痕像是多足虫一般狰狞地附着在背脊,触目惊心。
纪榛安静下来,拿指腹轻轻抚过触感粗粝的伤口,懊悔道:“如果我勤练武艺、多读些书,就可以和哥哥并肩共战”
纪决回眸,温声说:“可在我眼中,榛榛这般就很好了。”
纪榛朝兄长笑笑,纪决重新披上里衣,抬起纪榛的手。
纪榛掌心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物件,他低头看,竟是令牌。
“你想要的东西何必偷呢?”纪决微微笑道,“你我同气连枝,我的便是你的。”
纪榛惊诧地微张了唇。
纪决合紧他的五指握住令牌,说:“去罢。”
纪榛眼皮发热。
纪决似怕自己反悔,拂了拂手赶他,“再不去我可就要收回了。”
纪榛又惊又喜地站起身,走出两步,又回头朝纪决深深作揖,“多谢哥哥。”
纪决看着纪榛掩盖不住的笑脸和轻快离去的脚步,站起追了半步,又硬生生逼停自己的双腿。
耳侧响起纪榛一声又一声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