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国弥大,家弥富,葬弥厚,含珠鳞施,玩好宝贷,钟鼎壶滥,舆马衣被戈剑,不可胜数,诸养生之具,无不从者。〃〃奸人闻之,传以相告,上虽以严威重罪禁之,犹不可止。〃
……《吕氏春秋·节葬》
我中华几千年的文明,所积何厚也。故自古有权贵之人,生则穿金戴银,死则含珠玉衣,此乃盗墓之源也。
盗墓史于何时,已不可考,但至少可以上溯到战国时期。《史记·游侠列传》中便记载着大侠郭解也曾从事过盗墓这一行业。更早一点,在《庄子·外物》中甚至描述了当时盗墓者的技术:〃按其鬓,压其顪,儒以金椎控其颐,徐别其颊,无伤口中珠。〃这分明说的是盗墓者取死者口中所含之珠的手法嘛!可见在战国时,盗墓就是一种相当盛行的发家手段了。
几千年的发展传承,盗墓行内门分四支,是为:摸金门、搬山门、卸岭门、发丘门。又被称为: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岭力士、发丘将军。四门各有所长,泾渭分明,就是市井传诵的:〃摸金有符,搬山有术,卸岭有甲,发丘有印〃了。
四大倒斗门派流传久远,各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像新兴的那些无门无派的盗墓者,比如长沙〃土夫子〃之流,是入不得行家法眼的。
我便出自摸金校尉一门。年轻放荡,仗着祖传的一点本事,便视天下英雄如无物,不敬鬼神,发坟掘冢,升棺发财,倒闯下了好大的名声,现在想来,惭愧不已!
声名最盛时,我与胡八一那小子并称〃南张北胡〃,在行内风头一时无两。这说的倒不是我们的活动范围,只是恰巧那几年电视里正热播金大侠的《射雕英雄传》,其中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深入人心,于是我俩便有了这南张北胡的匪号了。
人啊,年纪一大,腿脚就不灵便了,升棺发财的事早干不动了,真是不服老也不行。不过话说回来,这发丘掘冢的事做得多了,也有点腻味了。想这些年来,什么粽子鬼怪没见识过,什么奇阵玄冢没挖过,什么巫蛊异术没遭遇过……到得老来,一切一切都比不上含饴弄孙之乐。只有我那些个传人,还以〃南张门下士〃为号,不时在外面闯荡。
不时回想起那些个岁月,虽然艰难困苦,随时有生命之险,不过所见诸多,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了。
真的是老了,年轻时的事情总在我脑海里闪现出来,和林爱国、胡八一、王凯旋、大金牙他们一起冒险的日子总是那么让人怀念。想当年,我们一起饮酒放歌时,常说这日子刺激快活,一辈子都忘不了!是啊,这种日子自然是不会忘,又怎么忘得了呢。
不过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最近常回忆,但总想不起来当时我们是在哪儿喝的酒,是西藏?云南?蒙古?还是干脆就在北京东四的那家火锅店?
实在想不起来了,真怕过一阵,连年轻时候的冒险经历加上祖传的手艺一起给忘个一干二净,那就不好了!趁现在我记得还算清楚,给大家讲讲,免得日子久了,我们这些盗墓者的故事也给深埋到墓里头了,那这玩笑就开大了!
故事便从那个动荡的年月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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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恰同学少年(1)
第一卷
第一章 恰同学少年
故事从1968年开始,那真是个动荡的年月。
就在这一年,〃我有一个梦想〃的马丁·路德·金遇刺,法国爆发了学生革命……同时,在北京,早已经罢了课,各式批斗运动层出不穷,一般自称〃老兵〃的玩主们更是在四九城闹得天翻地覆。
我的倒斗生涯,也开始于这一年。
北京的一处军区大院,明亮宽敞的屋子里,两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正叼着香烟,吞云吐雾地抽得正欢。
其中那个头上卷着绷带、斜躺在沙发上的青年就是我,大名张涛是也。对面那个高高壮壮的家伙叫林爱国,这年头,叫这名字的海了去了,往大街上一站,吼一嗓子〃爱国〃,能有百八十个人答应。所以喽,我一向叫他胖子,虽然他根本称不上胖,不过是壮而已,但是跟我这瘦小身板一比,他倒真得〃胖〃得可以了,谁叫咱是四体不勤的〃臭老九〃出身呢!
我跟胖子是发小,从小一块长大的。就是往上追溯一辈,他父亲跟我老子也是发小,这交情,铁了去了。不过,人同命不同,胖子的父亲年轻的时候过不下去了,就给共产党杠上了枪,到了解放的时候,已经是三野的一个师长了。
我的父亲呢,据说是个读书人,不过自我记事起就没见过他,是爷爷把我拉扯大的。我爷爷是给人看相断命走江湖的相士,当时也有不小的名头。再往上一辈,我曾祖父更是了得,人称金口玉言张四爷。反正自我往上追溯个两三辈,我家都是该被〃破四旧〃挨斗的份。
这阶级斗争一开始,我家就被封了,爷爷也被判作传播封建迷信的腐朽份子给拉去批判了,他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哪儿经得住这个,没多久就没了。打那儿起,我就在胖子家扎了窝了,他家老头子也被隔离审查了,不过不知是看了哪尊佛的面子,他家倒没被封,我们俩好歹还有个地方住。
住的地方是有了,不过花销又成了问题。胖子他一个月有十来块出头的生活费,我是一毛没有,怎么经得住我们三天两头下老莫(莫斯科餐厅)打牙签、去冰场打架拔份子。还好我家家底厚实,据我爷爷说,曾爷爷张四爷他老人家出自一个倒斗世家,那些什么金珠古玩的传下了不少。再说了,也不看看他们爷俩是干什么吃的,总有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吧,放到现在,就是古董啊!
当时家里被抄时,好歹让我顺出了几件,就靠把这几件祖传的玩意卖到当铺……不对,那时候叫委托行来着……换点钱供我们挥霍。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不,前天在老莫潇洒后,现在我俩又揭不开锅了。
〃我说涛子,你再找找,就没件值钱的玩意了?〃胖子摸着肚皮说道。
〃再没有了,就剩我这百八十斤了,要不要?〃我有气无力地答道,没办法,饿啊!手上最后几毛钱全拿去买了几包经济烟,9分钱一包的那种,现在我们哥儿俩已经两顿饭没吃了,正前胸贴后背呢!
〃饿啊!涛子……〃胖子拉长了声音,一脸幽怨地看着我,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我右腕上的银镯子猛看,那精神头,怎么看也不像两顿没吃的主。
听了胖子那肉麻的声音,我一阵阵地恶寒,连忙紧了紧衣服,干脆地回绝了他的妄想,〃这镯子是我曾爷爷传下来的,有安神宁心的作用,能让人什么时候都保持清醒。这可是古时候摸金发丘倒斗手艺人的法宝,指不定什么时候咱哥儿俩还用得上它呢,不能卖!〃
胖子一看没戏,立马又无精打采地把自己陷到沙发里,还朝我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老听你说什么自己是祖传的摸金校尉,什么机关易数,黑凶白凶的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就没见你真去掘个坟头。得,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一狗掀门帘全仗一张嘴了!〃
〃靠,咱这是什么地方,北京城,京师重地,你到天安门给我掘一铲子试试!〃我倒是也想练练手,问题是这地界,哪儿有墓给我掘啊,就是真有,咱也不敢下这手,怎么说也是北京城,指不定什么时候事发了就是掉脑袋的事!
〃那怎么办?实在是顶不住了。〃胖子又开始唉声叹气了。
〃哥们儿,你白长那么胖了,怎么一点也不经饿呢!家里翻翻吧,看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咱再便宜委托行那抠门老头去!〃说罢我坐直了身子,转着脑袋开始四下张望起来。
胖子抬眼看了看,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说:〃别找了涛子,家里就剩一件老爷子的将校呢值点钱了。就这,我也不敢往外卖,要不等老爷子回来把还不拿大耳刮子扇我。〃
正说着,胖子忽然停了口,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只见他一拍脑门,〃霍〃地站了起来,拉起我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对我嚷嚷:〃你瞧我这猪脑子,我怎么忘了还有这玩意呢,白挨这两顿饿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这小子拉到旁边的隔间,眼瞅着他钻到床底下,搬出了个沾满灰尘的红木箱子,箱子上还挂着把古色古香的锁头。看我正研究那口箱子,胖子在旁得意地说:〃怎么样,咱老林家还是有宝吧?!〃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