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或许会觉得这个乞儿的眼睛是天生畸形导致的残疾,但苏梦枕不是平常人,他所瞧见的第一眼就发现了,那是被人给硬生生强行剜掉双目而致使的眼盲。
时人常言,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此刻苏梦枕的胸中有疑云满腹,无有半分筹谋,现下究竟该要如何实施行动才是正确的,他不知道。
但他很快就不需要知道了。
“快!快拦住晚晚!”
“这种人不能让她看到!”
是姑娘的那只小鹦鹉,仅仅两句叫声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慌惊惧。
是什么让它如此恐慌?又是什么让它如此惊惧?
苏梦枕胸中腹内的疑云变得更多更满了,但至少此刻间他已知道接下去该当如何作为了。
苏梦枕方打算要上前去拦住她,但他却是先被杨无邪给伸手拦了下来。
“公子,眼下情况不明,晚姑娘太过危险,您不该在此时贸然上前去涉险。”
杨无邪虽比自家公子晚了一步赶到三合楼,但他作为公子推心置腹委以重任的军师与谋士,他所担当的职责不仅仅是分析时势和出谋划策,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必要时候及时预测风险。
而当下的这副场景,只要是明眼人皆一望便知,此刻的晚姑娘就像一道不测之渊,她的理智岌岌可危犹如累卵,或许还要比这更为严重,可能她的理性已经被杀意吞噬得丝毫不剩。
如此情形之下,公子作为金风细雨楼的掌舵之人,委实不宜亲自以身涉险。
“无邪,你该知道,我必须要去。”
“若是换作出事的是你,我也一样会上前去。”
苏梦枕的目光沉着又冷静。
人若是一旦慌乱起来就只会失措,一旦紧张起来更是只能误事,他从来不会让自己产生任何慌张的情绪,只有时刻让头脑保持足够的冷静,才能又快又稳的解决问题。
——每每事态越是紧迫,他的头脑就越是冷静。
杨无邪最终还是慢慢放下了挡在他面前的手。
他的公子知道,他总是能够理解他的想法,懂得他的心思。
所以他总是只能选择为此妥协。
花晚晚立着的周边空无一人。
她此刻的模样太过诡异,无人胆敢上前去接近她。
当苏梦枕立在她面前时,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一刹。
也只有在他靠近了她之后才发现,原来她一直死死盯着的,不是那个目盲的可怜乞儿。
甚至她看的并不是任何人。
她的目光中,没有任何焦距。
空茫,无神,失去了曾经那般熠熠生辉的光采。
他轻声道:“跟我回去吧。”
花晚晚微微歪了下头。
她的目光茫然中闪过一道疑惑。
像是不知道他是谁,像是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但她身上的阴寒杀意好似淡了些。
她的手动了动,她手上的那把伞也跟着动了动。
苏梦枕一直都知道那把伞是她的武器,但时至今日从来没见过她除了用它来遮住阳光,还拿来做过些别的什么事情。
她好像想要举起那把伞,但又好像在犹豫。
她似乎在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要发起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