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凭什么要先贬低自己又夸商诀?
朱振想欲扬先抑,讨好商诀,但也要问问他愿不愿意做那个“抑”吧。他冷着眉眼,眸光有些凛冽。
那厢朱振已经自顾自继续开口了:“郁绥是吧,老师听说过你,家里条件不错,小伙子人也长得精神。”他上下打量了几眼郁绥,镜片折射出模糊的光斑,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既然有心情睡觉,那就说明,你已经掌握好好我们这节课的知识了,不需要老师的讲解。”
他将手里的英语书展开,随手翻到最后几页的单词表上:“这样,老师来考考你,你来给大家做个示范。”
教室里的人瞬间冷汗直流,目光不住地在郁绥和商诀身上徘徊。先前在班里开的那句玩笑话一语成谶,郁绥和朱振估计真要在第一天就干起架来。
实验班的人背单词快,班里有一半人在之前就是朱振的学生,基本已经将前五本必修课本的单词背过了三遍,选修课本背了一遍,但郁绥作为一个连书都没翻开的学渣,怎么可能知道朱振考的是什么单词。
“药膏,油膏,来这个单词拼写一下。”
郁绥皱起眉,倒不是因为不会,甚至能说的上过于熟悉。
之前郁瑶子宫癌住院的时候,都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宋朗华在别墅里和小三你侬我侬的时候,郁绥在陪着妈妈忍耐化疗的痛苦,那段时间里,郁瑶身边的大小的务都由他来经手,吃的药品和涂抹的药膏也更是郁绥一一检查过的……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ointment。”郁绥垂下眼睫,想到那段糟糕的时光,近乎沉默地开口。
教室里的氛围更静了,没人能想到郁绥能回答得上来,朱振也因为诧异晲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整理好表情,又问了一个:“合乎语言习惯的,拼一下。”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他又补充了句:“对了,发音也要标准,用美式发音。”
教室的角落响起很轻很轻的声响,笔尖落到纸张上,大家小心交流着。
“猪头又发什么疯啊,怎么还拽美式发音?”
“不知道啊……他故意针对郁绥吧。”
“用脚指头都看出来了,他故意的,郁绥这回惨了……”
……
郁绥垂着眼睫,妈妈在病房里的苍白瘦削的模样浮现在眼前,他搭在裤缝的手蜷缩成拳头,眼前浮现出一层单薄的水雾。
他扯了下唇角,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了。反正朱振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自己成为那个悲惨的鸡。
想到这儿,他干脆直接摆烂:“我不会。”他瞥了眼朱振:“剩下的也不会,不用考了。”他态度十分消极,语气很淡,没什么情绪一样。
坐在他身边的商诀最先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不动声色地侧过头,掀起上眼睑,扫到郁绥的脸。
夕阳在窗外荡出余晖,灿出金色,给整个天空泼了层橙粉。
郁绥眼睫耷拉着,浅棕色的瞳孔被遮挡住大半,瞧不清神色。但因为他的皮肤太白,在光下格外通透,以至于晕出的那点绯色落在自己眼里便格外明晰。
郁绥这是……
哭了吗?
商诀的手猛地一顿,黑色水性笔在手背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在冷白的皮肤上异常刺目。
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状似不经意地将水性笔扔到了地上,弯腰俯身去捡,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看清楚郁绥脸上的表情,在这一晃而过的片刻流速里,他看清了郁绥眼底蒸腾的水雾。
商诀再度直起身后,颇有些不是滋味地摩挲着手指,随即将目光放到眼前咄咄逼人的朱振身上。
对方此刻的脸色很是难看,手里的英语书咣当一下砸到了桌子上,对着郁绥阴阳怪气:“郁绥,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对老师的态度吗,难道你的父母没教过你什么是尊师重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吗?”
“我今天在监控里观察了你一天了,你就没有一节课不在睡觉。你对得起你自己吗,对得起宋董事长和你妈吗?”
接二连三不管不顾的输出,朱振才冷不丁冒出他最想说的一句话:“你配进这个实验班吗?”
教室里寂静无声,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所有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郁绥的眉眼沉下来,漂亮的五官染上戾气。
他妈死后,郁绥最恶心有人和他提及装模作样的宋朗华,更恶心朱振把宋朗华那个王八蛋和他妈放到一起相提并论。
他冷冷打量着朱振,装也懒得装,直接开口撕破了脸面:“哦,那你配教这个实验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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