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太后醒了,宫里头似乎也没有了那么压抑。
偶尔还能听到琴曲。
华姝如从前那般靠在那里听着,“白然,你的技术退步了。”
她笑着睁开双眼,这首曲子,在楚国已经被另外一个人给改进了很多,这会再听,就能明显感觉瑕疵。
坐在那里弹琴的人,穿着一袭银白色的衣裳,英俊的面庞,听到华姝的话,白然手上的动作停顿,抬起那双眸子,眼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他是生疏了,这几年,他连琴都没有碰触。
“臣回去多加练习,等过几日再来奏曲。”白然拱手说着。
华姝摆手,“不必了,白然,你在教坊也待了这些年了,要是有别的心思,就去做吧。”
白然见状,忙站起身拱手,“太后娘娘恕罪,臣并无其余的心思,只是娘娘昏迷不醒,臣无心奏乐,便生疏了琴技。”
他是以为华姝生气了。
华姝却根本没有这么想,见他说完,“哀家并没有责备你,只是觉得让你待在教坊屈才了,你诗书才华并不差。”
白然愣了愣,他余光往上看,眼里有些惊讶,从前的太后最不喜文人,即便他精通,也从不卖弄,没想到今日太后会主动提及。
“赵国现在需要更多的人才。”华姝站起身,走到窗边,前几日已经让晟儿下令,召集天下有才之士,重新开启了科考。
这样的机会是留给他们每个人的,她想赵国能更好,这样晟儿也会好。
白然看着她的背影,娘娘真的变了很多,最开始,他对她同样是抱着偏见,后来相处久了,他觉得她很好,后来,她病了,白然觉得怅然,即便,他不敢承认。
现在看到她,见她打开了心结,他反而觉得有些难受。
这样的感觉,好似是在诀别。
晟儿每日下朝就会过来陪华姝,华姝也会给他做喜欢的美食。
两人都不说别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如平常母子般相处。
“画好了吗?”华姝有些疲倦,放松了坐姿,又朝着赵晟那边走去。
晟儿一笔一划地描绘,画上的女子坐在那里,惟妙惟肖,身边还多了个小男孩。
赵晟很是认真地画着,华姝打量着他,眼底里是充斥着怜爱。
虽然晟儿性格不完美,但他的底色是好的。
这些天听那些朝臣说起近几年的事,也知道晟儿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举措,只是偶尔性情暴躁,但很快又会调整。
华姝感觉自己的胸腔泛起疼痛,她隐忍着,悄然退开,到了外面才敢咳出来。
身边的秦嬷嬷心疼得很,手里的披风给她盖上,“主子。”
天气是越来越冷,主子的身体每况愈下。
华姝扶着她的胳膊,“去给安昭仪安排人了吗?务必让她平安诞下皇嗣。”
此前宫里的那些斗争她都看在眼里,出手镇压了部分的人,这回安昭仪怀有身孕,她自然是护住晟儿的血脉。
秦嬷嬷点头,眼眶红红的,这些日子主子就没省心过,都在为皇上铺路。
华姝拍了拍她的手掌,表示安慰,她感受到日渐寒冷的冬天。
也明白,她的日子剩的不多了。
她不得不为晟儿反复考量。
身为母亲,无法真的安心,只能尽力,让晟儿没有那么孤单。
他们没有家族可依靠,只能牢牢把控朝政,自己成为自己的靠山。
腊月十九日。
大雪纷飞。
华姝早早地做了一桌子的菜,煮了长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