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寻
梦境依然在继续,那个清醒的世界似乎已经越来越遥远。在希腊神话里,死神和睡神是两兄弟,也许梦境正是我们离死亡最接近的地方。
苏莺坐着船抵达了湖心岛。她的脚踩在了碎石铺成的地面上,看着无人的木船径直滑入遮天蔽日的荷叶深处。
一切皆有因。苏莺坚信,只要自己不在梦境里放弃,薛夜会来救她。而现在,她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下蛊害了曦蕾,还要害他们这群曦蕾的朋友?也许答案就在那个漆着红漆的吊脚楼里。
吊脚楼虽然新漆了红漆,却散发着一种浓重的霉味。就像是深埋在地底,才被挖出不久的墓穴,晦暗而阴森。
苏莺站在吊脚楼前,看着刷着红漆的木梯,脑海里突然闪过模糊的记忆。在遥远的某个夜晚,她被人夹在腋下,宛如货物一般、头朝下带进一幢吊脚楼。不远处水光潋滟,月亮下的命运破碎如不安的湖面。
苏莺鼓起勇气踏上了木梯。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木梯的顶端,吊脚楼的地板就在她不远处。
亦男亦女的奇异声音在回荡,“没想到你是第一个进来的人。”
苏莺握紧了双手,“你是谁?”
低低的笑声响起,“你应该问的是,你是谁?”
苏莺不知道神秘人在说什么,“我……是谁?”她站在灰扑扑的旧地板上,打量四周,这里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苗家吊脚楼,只是没有人。
神秘人的声音似乎无处不在,“你是我的祭品,非常重要的祭品。你的身上藏着非常隐秘的异虫,它能够让我得回我失去的力量。反正有了那种异虫,你也活不过一年,还会害死你身边的那个虫师。”
苏莺不安了起来,“什么异虫?我身边的虫师?”她本能地不安,似乎某个秘密就要被揭开,却如同潘多拉的匣子,一但打开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角落的阴影里出现了裹着黑袍的人。他坐在阴影里,面目模糊,一双眼睛在幽暗处仿佛猫瞳一般微微发着暗红的光。
神秘人轻笑,“薛夜就是虫师,你不知道吗?苏莺,你已经被异虫寄生很多年了,你忘记了?”
苏莺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她蜷缩在地板上,痛得连呻吟声也无法发出,她全身都在抖动,耳边是自己的骨架瑟瑟作响的声音。养虫人的意思,她似乎知道。脑海里是一连串可怕的画面。那些孩童被虫师在身体里种下异虫,然后被异虫吞噬,九死一生。他们有的变成一张干瘪的人皮,有的血肉腐烂,就算活下来的也饱受摧残,恨不得死去。
神秘人对着苏莺缓缓伸出了手,手掌白皙,手指宛如玉笋,“你身体里的异虫要不了多久就要成熟了,只有我可以救你。”
剧烈的头痛来得宛如海啸,去得也如退潮一般迅捷。她在地板上喘气,“我才不信你有那么好心。你说我会害死薛夜?”
神秘人的声音里藏着高傲与自信,他的手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只双尾红蝎,“李翔已经见识过神婆的能耐,我比锦里镇的神婆要厉害的多。你的异虫成熟后,会害死薛夜,这是我的小红告诉我的未来。”
苏莺茫然无措,全身冰冷,“我不信……”她的心已经开始相信。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记得一个叫做哈辛的虫师,会记得什么叫做养虫人。
神秘人的笑声充满着恶毒的趣味,“我也不信。薛夜是我非常感兴趣的对手,他很强,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他的虫术厉害,还是我的蛊术厉害。掬柔昏倒不过是吸引他行动的一步棋,我和他第一次交锋的战场就在这里,就在我的梦中!”
薛夜拨打苏莺的手机无人接听,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又拨了雪琪的手机,依然无人接听。
没有任何犹豫,薛夜走进了女生宿舍。宿舍门口的舍监阿姨走了过来,正要阻拦,她的视线和薛夜的视线交错,她被薛夜眼睛里的一点亮光摄住了魂魄般,就这么看着薛夜走上了楼梯。
考古系的女生宿舍在五楼,苏莺所在的寝室是505号。俊美冷漠的薛夜一路上吸引了众多女生的注意,偏偏她们和薛夜擦身而过后,就忘记自己刚才看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女生宿舍里的男生。
薛夜来到了505号寝室的门前,将一根铁丝在钥匙孔里轻轻一挑,锁着的门就被打开了。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细小的尘埃在金色的阳光里浮动着,无声无息地歌唱。
薛夜将垂着的白色蚊帐拉开,看到了在噩梦中挣扎的苏莺。他神色微变,此时的苏莺比医院里的掬柔要危险得多。她的脸已经被一层青气笼罩。她的部分灵魂已经进入了蛊术师的梦境,生死被蛊术师左右。不过分开几个小时,苏莺居然已经生命垂危!
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薛夜的手指描摹着苏莺的脸,“我不该浪费时间去看掬柔。苏莺,别害怕,我来找你了。”
薛夜将白色蚊帐放了下来,他躺在苏莺的身边。空气中是淡淡的香气,薛夜的左手握住了苏莺的右手,他的右手手指按在了苏莺的眉心,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