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已起身,大步走到桌案前,一把拿起衣带诏,刚想扔到一旁炭盆里,心中却不由一怔,已经做旧了?陆康匆忙厉喝:“孙儿,你干嘛,天子诏书,岂能随意撕扯!”
“呃,对,祖父教训的是!”
陆远匆忙将诏书递给陆逊,一脸凝重:“陆逊,还是你说吧,你最了解当时情况!”
陆逊泪眼朦胧,怔怔盯着陆远,语气悲愤:“兄长,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你说吧!”
陆远柔声道:“你当时身在京城,事情了解得更全面一些!”
“当时的事太突然,我也不知详情……”陆逊抿了抿嘴唇,心中无奈,再次开口:“祖父说,是太常大人觐见了天子,天子就留下了这份诏书,封兄长为讨逆将军,让兄长前往京城救驾,之后太常死了,祖父也死了……”他说着,将那染血的青衫展开,递向众人。上面只有几个潦草篆字:朕于京城盼讨逆将军陆行之。陆远怔了怔,讨逆将军,那自己岂不把孙策的官职抢了!可讨逆将军只是杂号将军,跟常设将军差了老远,历史上赵云混到最后也只是一个杂号将军,众人因此才纷纷为他鸣不平,说刘备对赵云太刻薄。陆康看着上面的血迹,顿时匍匐倒地,悲恸万分:“陛下……”陆远迟疑一下,也学着陆康匍匐下来,哽咽着:“陛下……”许劭泪流满面,语气悲愤:“天子竟被逼如此,一张纸,一份笔墨都没有,只能以衣衫为纸,鲜血为墨,字迹如此潦草,可见天子境遇,难得一分自由!”
乔景一脸沉重,却忍不住问道:“太常死了,令祖父也仙去了,那就是现在知道此诏书的只有天子了?”
陆逊迟疑一下,猛地嚎啕大哭:“我不知道……”陆远有心说乔景两句,没事儿添什么乱,可这是自己岳父,他终究没法开口。许劭却开口了:“乔家主,你难道还要怀疑一个六岁孩童吗,你这样问,对得起太常大人,对得起陆使君,对得起那些为了把诏书送出京,战死的将士吗!”
“我,我不是怀疑……”乔景一脸尴尬:“我是担心知道的人太多,对我女婿不利,事情很明显,太常占卜,得见将星,因此天子下了此诏,可别人不知道我女婿本事,难免以为我们伪造诏书!”
许劭冷哼一声:“曹阿瞒的矫诏可以行遍天下,难道天子的真诏书还不敢露面吗!”
“哎,鱼目混珠,假作真时真亦假,当初他在揽二乔事件上推波助澜,不也是同样道理吗!”
乔景感慨一声,看向陆远:“贤婿,此事不可张扬,现在只有我们几人知道就好,大势之下,别人说你是假的,真的也是假的,等你有了足够的实力,再把此诏书拿出来!”
“岳父大人言之有理,小子受教了!”
陆远郑重道谢,心中自有主意,等他将其他几个世家吞下,实力就够了,起码不是任人宰割,北上之前,弓骑兵必须成军,诏书也必须是真的!谁否认就灭了谁!陆康从悲恸中醒悟,唏嘘道:“隐忍只为图强,但你是天子敕封的讨逆将军,逆便是董卓,你切莫忘了!”
“祖父放心,孙儿不敢忘!”
陆远一脸肃然:“董卓是逆,不服朝廷管教的所有逆臣,皆是逆,孙儿自当逐个讨伐!”
几人沉默不语,心中各自思忖,这是什么意思!朝廷名存实亡,连圣旨都发不出来,天子手中连玉玺都没有,天下官员,即便想听朝廷管教,也收不到圣旨啊。这岂不是以后说谁是逆臣,谁就是逆臣,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兴兵讨伐!陆康老脸抖了抖,揉了揉泪眼:“孙儿,不可胡说!”
陆远躬身称是,看看陆逊,柔声道:“为兄先送你去休息吧,你悲伤过度,难以自持,容易伤了身子!”
陆逊一脸木然,跟着陆远走出屋子。他回头看看屋门,擦去泪水,绷着脸道:“兄长,你如愿了,却让我做了陆家的不肖子孙!”
“放心,为兄自会替你斩了董卓和王允,还京城陆家清白!”
陆远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叹一声:“你是怎么想到做旧的,那是谁的衣服,谁的血,为什么会是讨逆将军?”
他回想着刚刚陆逊言行,严丝合缝,心思缜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知道真相的除了当今天子外都死了,很难想象这是个六岁孩童所为!“上次帮兄长做扳指,记住了需要做旧这件事!”
陆逊淡淡道:“衣服和血都是周瑜的,至于讨逆将军,五品的武职,我只知道这一个!”
“周瑜的……周瑜同意吗,不是,他还活着吗?”
陆远忍不住担忧起来,毕竟陆逊到了他这,就越来越有主意,他自然喜欢陆逊放开手脚,尽展天才之姿,但也不想陆逊坏了他计划。“他同意,所以他还活着!”
陆逊一脸淡然:“我找他借血,问他割脖子好,还是割手掌好,他选的割手掌!”
陆远松了口气:“好,有空去找典韦,先还你八百贯,够你把所有兵书都买回家了,回头我再送你个小礼物玩玩!”
陆逊脸色难得变了变,流露出一丝惊愕:“兄长,是八十贯啊!”
陆远摇头失笑:“讨逆将军,岂能只值八十贯,你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