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头一个月的盘问。连伮成功过渡到建立信任期。
喀特佳并不像她的外表看上去那样精明。她和丘伦纳总是吵架,又在某个节拍上相合,迅速地谅解彼此。连伮觉得他们像坏掉的天平,明知已经测不出绝对的平衡了,仍然摇摇摆摆地做着努力。
不过热闹,也挺好。
期间,他们最大的分歧来自连伮的教育问题。
丘伦纳认为应该送连伮去好一点的私立:“去公立的话,会被排挤的。”喀特佳却不这么认为:“去私立,会被坏心眼的少爷骗。”两夫妻一个开车,一个打车,赶往教育局和户籍室。留下语言不通的连伮看守画室,和买家打手势。
丘伦纳先回来,像做了一次汗蒸。
连伮给他端了杯水,用新买的翻译器问:“我只是一个兼职的外国人,为什么一定要替我找学上呢?”
“你是年纪小!不知道教育的重要性!”丘伦纳摆出老板的样子训斥她。
连伮觉得他没答到点子上,便开始抠弄翻译器的屏幕边缘玩。这却让丘伦纳误会了,还以为自己说得太重。
他惶恐地在门口等喀特佳。
半个钟头后,喀特佳拎着两份青瓜汁回来,和连伮畅谈,将丘伦纳晾在一边:“我已经谈妥了,都谈妥了,还找了关系!你这个星期结束,就去上学。去托卢规模最大的中学,怕什么?译员实习生还可以用本地话写商务函呢。”
连伮觉得,喀特佳以译员实习生来类比她,实在太夸张。
但她没有纠正,而是用翻译器打出问题:“那么,学费呢。”
两夫妻沉默了,同时想到对方。
“丘伦纳会替你付的。”喀特佳给她吃定心丸。
“不不,喀特佳在整条商业街,都是出了名的富有。”丘伦纳急得险些撞翻了画室里最贵重的鸵鸟纹烧瓶。
最后,学费是由丘伦纳、喀特佳以及连伮叁人共同支付的。夫妻两个羞得不想出门,便借口锻炼连伮,让她自己去新生报到。
连伮在路上买了个椰子,塞进书包。到这时候,从家里带来的钱,已经一分不剩。
下了公交,开始下大雨。连伮走到校门口时,雨势转成最大。
提前申领了制服的学生不忍心让新衣服浇湿,躲在车里不肯出来。道路堵塞,排水系统也出了问题。
连伮趟着水走到校门口,读文化墙上的英文。身后的汽笛声一阵盖过一阵。有长轿车开进路口,交警赶过去疏通,车上走下来的男孩淋了不少雨。
她挪开雨伞,又去看灰蒙蒙的阴天,将它与艾瓦佐夫斯基的《混乱》做着比较。执勤校长过来和她搭话,叫了她好几声,才叫回她涣散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