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那个人应该是他妈,你不要想太多,他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我知道那是他妈……」只是不知道原来事发至今,赵川瑒他妈还一直紧迫盯人。
所以赵川瑒才不回我简讯,也不曾来探望过我。
我很想他。
是那种,只要能见他一面,身上的病痛彷彿就不存在的那种想念。
「韦薇。」
「嗯?」
「你可不可以帮我转述一些话给他?」
「给谁?给赵川瑒啊?」
「对。我想要你跟他说:『我没事,不必担心我,一切都会变好的。所以你不要跟爸妈吵架,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每天都要笑很多很多遍……』」话说到一半,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汤韦薇也是咬着下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你都这样了!你还担心他开不开心、快不快乐和有没有跟爸妈吵架啊?」
「我……我只是……」
「唐筱蔓,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现在唯一要关心的只有你自己!不要再想赵川瑒了。」
「我放心不下他,他可能被父母禁足或限制很多,说不定--」
「那是他的事!」汤韦薇粗鲁地打断我,脸上充满了愤慨,「他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你还对他牵肠掛肚?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喜欢他,多喜欢自己一点?」
「这不是他的错。」
「那你又犯了什么错呢?说穿了,不就是他爸妈不赞成你们在一起,所以才会限制他那么多?但是,他们不赞成的原因,是觉得你配不上他吧?既然如此,那他如果真的有心要跟你在一起,就该自己解决啊。你不要再想他了,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
我的双唇颤抖着,明明很想反驳,却又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强行睁大的眼眸,不停的,像是溃堤一般地流着眼泪。
「筱蔓……」汤韦薇急急忙忙地抽起摆放在茶几上卫生纸,替我擦拭双颊。
这样的举动,撕下了我强行为自己戴上的假面孔。
「我很想……他……我很想很想……很想他……呜……我……我什么都……都可以原谅……不在乎……只要能见他一面……跟他说说话……呜……」
明明是对着汤韦薇断断续续地倾诉,实际上,我很清楚这些话是想要传递给赵川瑒听。
哪怕他听不到,甚至有可能,在将来也都不会再听了。
可是我还是……还是想要说出来。
「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筱蔓,你不要忍着,哭出来就好。」或许是下定决心,想要我彻底释放情绪。汤韦薇把卫生纸扔到一旁,直接抱住我,还轻轻拍着我的背脊。「我陪着你,你就尽情哭,没有人会笑你的……」
所谓青春的痛楚,我在小说中读过、新诗上唸过、电影里见过,却要到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也才恍然大悟。原来,喜欢一个人,除了喜欢之外还会附加那么多的情绪。
又甜又腻的,又苦又涩的,是五味杂陈。
然而在我们这个年纪,纵使这份喜欢让我感受到五味杂陈,但是最纯真、没有掺杂任何杂质。
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梦中的我们很快乐,渐渐的……都遗忘了,在现实中,我们有多么无能为力。
*
或许是在汤韦薇的面前彻底释放过,我的胸口,就不再像前几日那样沉甸甸的难受。
老爸和老妈看我的精神好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他们在某个午后,对我提议要不要搬去南部居住,并且转学到那边,换个环境过生活。
在此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乍听之下有点错愕。
「怎么……突然……」
「其实也不突然的。这是我跟你爸爸在经过这次的意外,仔细思考过后所达成的共识。」老妈刻意用比较和缓的语调,试图说服我,「毕竟这场意外是在家里发生的,我们也跟这次来关怀你的心理医师谈过了,他同意我们搬家,因为太冒然的让你回到案发现场,可能……可能对你会有负面的影响。」
由于我是未成年性侵未遂,和被反覆施暴,所以不知道是哪个公家单位,刻意请了心理医师来与我做交流。在交流的过程中当然很不舒服,多次產生反抗的心态,但到最后还是一一化解,能够向他说出自己对于周遭的人、事、物,有哪些深刻的障碍。
其中一项就是,我发现自己不想出院。
更准确来讲是,我不想要回到那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