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了然,“那想必是皇后所求太多,亦或者是所求太重,皇上不能答应吧。”
都说死者为大,以赵琚的性子,只要皇后提的要求别太过分,想来是不会拒绝。
他虽然骨子里是个薄情狠心的人,对前朝后宫都不曾手软,但面上一直是个仁德宽厚的人设。
董太平道,“应是如娘娘所言,皇后最放不下的,不外乎是大皇子的前程。”
“依奴才之见,或许是皇后所求,涉及国本立嗣之事,被皇上拒绝了。”
“奴才恭喜娘娘,皇上膝下几位皇子之中,最疼爱的便是咱们的三皇子。”
“皇上迟迟不肯立大皇子为太子,不就是对咱们三皇子寄予厚望!”
季寒苏白了他一眼,“太平啊,你这政治敏感性,未免也太低了点儿。”
“皇上不立太子,和我的景昊有什么关系,分明是为了他自己。”
董太平虚心的躬了躬身子,“奴才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季寒苏看着茶盏里的白菊,慢悠悠的道,
“皇家讲究的是先君臣,后父子。皇子们不仅是皇上的儿子,也是皇权的竞争者。”
“太子作为储君,东宫的部署,就是一个小朝廷,只要能支棱起来,架空君父也不是没有可能。”
“权力有毒,能让人忘却亲情,撇弃至爱,牺牲一切能牺牲的东西,也要将他紧紧抓在手中,至死方休。”
“皇上正值青春鼎盛,又有前头那些年的经历,好不容易大权在握。即便有立太子的想法,也一定不会容许别人置喙。”
“景昊是他的爱子,景珩又何尝不是。哪怕是最不得重视的景安,只要有证明自己的本事,皇上一样乐见其成。”
“都是他的儿子,无论谁继承皇位,都是赵家子孙。皇子们互为磨刀石,谁赢到最后,谁才有资格和他面对面的站着。”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一旦立下想要废立,便是动摇朝纲的大事。
而只要东宫之位稳固,皇帝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太子便能名正言顺的监国,顺便继承皇位。
赵琚即便想看皇子们相互争斗,选出最合适的那个。但是人就会有偏好,感情上难免会有所偏袒。
季寒苏琢磨了好几日,大皇子被立为太子的概率,至少也有个七成。
董太平道,“娘娘对帝王心术如此信手拈来,奴才拜服。”
“可即便知道皇上的心思,想要破局也并不容易。三皇子年纪尚小,又秉性纯良,一向视其余皇子为兄弟,不曾有过防备之心。”
“大皇子却已经长成,到了能谈婚论嫁的年纪。奴才担心大皇子会将后宫争斗,迁怒到三皇子身上,对三皇子动手。”
季寒苏将茶盏盖上,轻轻放到一旁,慢悠悠的道,“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是要防备着些。”
“不过大皇子的事情,倒是还可以再缓缓。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皇后,还分不出心思到别处。”
“倒是咱们这位皇后娘娘,越是要死了,就越是得提高警惕。”
董太平疑惑道,“皇后?应该不至于吧。她现在病得只剩一口气,连下床都困难,如何还能算计娘娘。”
娘娘有时候看着粗枝大叶,有时候又谨慎得不可思议。明明是两种矛盾的品格,偏偏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难免让人犯迷糊。
在他看来,皇后现在最大的威胁,便是仗着自己病得快死了,在皇上面前进贵妃娘娘的谗言。
既然两人不欢而散,那这一点威胁也就不存在了。
如今这后宫的权力,都捏在他们合欢宫手上。皇后身边只有清萍这一两个亲信,还轻易离不得椒房殿的大门。就是真想有什么动作,也没有那个本事,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季寒苏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若是皇后,临死之前最恨谁,即便只有一分机会,也得先替自己报了仇才肯断气。”
不然给自己的孩子留下祸患,让他们小小年纪就天崩开局,她能心疼得直接诈尸!
穿越不涨智商,季寒苏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绝顶。可谁叫上辈子是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什么离奇烧脑的事情没有见过、听过。
皇后她们输就输在见识太浅,费尽心思才盘出来的那些算计,她这里至少存着一箩筐。
死前一波带走的例子不少,到时候人都死了,赵琚是能追到地下,把她从阎王手里抢回来,还是能让皇后活过来再杀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