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飘窗明明开了缝隙,可透窗而入的夜风却在天花板上空盘旋凝固,一起被冰冻停滞的,除了两人周身的气流,似乎还有时间、呼吸,以及思维。
不知过了多久,仉南终于从长久的错愕与巨大的震惊之中找到自己的声音,他虚弱地抬脚向前一步,弯腰捡起散落在地板上的一堆印着碳墨铅字的A4纸,和……那本书。
“……”又过了几秒,仉南几不可闻地从唇缝里露出一句话,问:“这是……什么?”
付宇峥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要的卷宗。”
心心念念地东西终于被送到面前,但是仉南却全然不记得此刻应该欣喜,他甚至只粗略翻阅了几张纸页,就将那摞厚重的案卷放在床边,而后,双手展开漫画书页,颤巍巍地举到付宇峥面前,又颤巍巍地问:“那这个……又是什么?”
付宇峥:“……”
讲道理,这是你自己画的,现在这口惊天大锅,我要怎么背?
然而,在无法预知判断贸然说出真实情况会对仉南此时的精神和心理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和冲击的情形下,付宇峥不敢妄动,只能保持缄默。
仉南的脸色在对方诡异的沉默之中,一点一点的,再次烧红了。
“这……”他像是别扭窘然到了极点,就连声音都在打颤,“这书上画的……是、是你和我吗?”
付宇峥:你说呢。
仉南简直要哭:“你说句话啊!”
付宇峥额角一跳,认命道:“……是。”
仉南反手指了指书页,竭力管住自己的眼睛,尽量不往画面上瞟:“那他……那我们……在干什么?”
付宇峥抬起眼皮,决定破罐子破摔:“你看不出来?”
“……”仉南被他这句义正言辞的反问着实噎了一噎,心说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简直比我还豪横?
“看出来了。”但就是因为看得明明白白,所以此时才被惊得人……鱼世恍惚,“可是……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付宇峥:“我画的。”
仉南:“?”
事已至此,付宇峥索性将编剧导演演员的活儿一并揽过来,重写剧本,睁着眼睛瞎说词:“闲着也是闲着,随手画的,不用在意。”
仉南显然被对方这种“这都不是事”的无所谓态度震慑住了,登时愣了半天,竟然没能组织好语言应对,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可、可我是……”
付宇峥略一挑眉:“是什么?”
仉南顶着已经开始冒烟的双颊,豁出去了:“可是我是条公鱼!”
付宇峥:“……”
敢情你也知道啊!
当初脑洞大开激动落笔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这男人和男……公鱼……那什么,是多么的反科学反自然呢?!
糊涂的时候这么思路清晰,清醒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天马行空随心所欲呢!
仉南:“就算我能幻化人身,但是两个男人怎么能……你还画了我的鱼尾!”
付宇峥顺着他悲凉急切的语调顺势一琢磨……而后不知道哪根神经线搭错,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懂这些?”
仉南:“……”
再次噎住。
付宇峥从他手上将那本漫画书拿过来,合上,眼底笑意不减:“你们人鱼族也有生理健康科的老师?”
仉南难以置信,嘴巴张成了绝望的“O”型。
“行了,把嘴闭上。”付宇峥将书随手放回枕边,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安抚道:“说了就是随便画画,真别多想。”
“随便画画?”仉南不懂就问:“那你怎么不画你突然有一天得知自己竟是我们人鱼族的遗珠,而与你朝夕相对我——”他手指豪气万分地指向自己的心口,“就是你名副其实人鱼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