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忐忑将手放到他的额头上,触碰到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手比殷予怀的脸要烫多了。
过了许久。
霜鹂未动,殷予怀也没催。
只是轻声温和问了一句:“好了吗?”
霜鹂如梦初醒,陡然放下手:“好,好了。”像是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霜鹂忙解释道:“我是说,殿下,殿下的身体比昨日好了些,额头没那么烫了。”
殷予怀没有说话,淡淡睁开眼,给自己把起脉来。
过了半刻钟,轻微的咳嗽声惊醒正目不转睛看着殷予怀的霜鹂,她听见殷予怀清清淡淡地说了句:“嗯,好像是好了。”
这话像是对霜鹂说的,又不像是对霜鹂说的。霜鹂眨着眼,突然看见他向她望了过来:“谢谢霜鹂了,昨日如若没有霜鹂照料,孤可能就生死未卜了。”他语气虽然很清淡,但是眼眸却十分温柔,霜鹂一下子心恍若洒满了细碎的星光。
她好像从未被人这般需要过。
霜鹂轻轻眨着眼,她本就不太擅言辞,从前怕顶替的事情露馅,她连话都很少说。如今面对殷予怀,她不明白心中那种奇异的感觉,也难以张口表述什么。
她正犹豫着回复一两句的时候,就看见殷予怀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
她一下慌了,不是说好了吗,连忙起身,将手放到他额头上时,殷予怀陡然睁开眼:“为何没走?”
霜鹂的手就那样垂在他的脖颈间,她的眸,被他轻轻地看着。
她吞咽了几次,觉得那套对书青大人所言的对殿下的“爱慕”说辞,在这里应该,实在,不太合适。但报恩这种事情,又如何能够当着恩人的面说?她犹豫着,殷予怀也就默默等待着。
最后霜鹂眨了眨眼,将手探上了殷予怀的额头,强装镇定道:“霜鹂是殿下的通房,那就是殿下的。。。人,留下来照顾殿下,本就是应该的。”
殷予怀轻轻笑了一声,没有怎么阻止霜鹂的动作,轻轻地闭上眼:“书青同孤是儿时玩伴,故而孤能恳求他一声。但如今孤被锁进了这废院,孤便是什么人都接触不到了。他们都跑了个干净,连从小同孤一同长大的小侍都没有留在孤的身边,霜鹂,这不是个好选择。。。”
他声音很轻,听着很淡,无限的孤寂感和失落就这样透了出来。
霜鹂心开始抑制不住地疼,像是被细碎的针一下一下地扎。
微凉的指尖从殷予怀的脸上拿开,背过身缓缓垂下头。
眼眸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一滴又一滴地落到衣襟上,她压着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假装收拾着房间。
听见背后一声又一声的咳嗽声,转头偷看时,殷予怀正闭着眼,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烟火气,松散的衣衫也掩不住清贵的风姿。
霜鹂握紧拳,忙推门向外去。
殿下如今虽然醒了,烧也退了,但是身子经不起折腾。她还是得去弄些药来,万一,今天已经换了人当值,她身上,身上也还有一个能换药的东西。。。
她握紧胸前的玉坠,细心关好门,缓缓向前走去。昨日那只被弄伤的手,还能看见狰狞的血痕,简陋包住的布也染了血色,但霜鹂只是想着殷予怀那张明明失意却不愿表露丝毫悲伤的脸,眼眸中的泪珠顺着脸颊轻轻滑下。
不知何时,雪竟然又开始下了。
鹅毛大的雪不一会儿便布满了霜鹂的长发,她轻轻抖动,雪便像是寻找另一个归宿一般,轻轻地向着地面而去。
她紧紧握住胸前上好的玉坠,眼眸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被殷予怀眸中淡淡的失意所代替,她慎重地,缓缓上前,敲响了木门。
“咚咚咚——”
作者有话说:
鹂鹂只是太善良了。
失忆了,她一直也很孤单,世界一片空白无法诉说的那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