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月的眼神有些恍惚,想了许久方道:“我还是以为莫大哥说得对,我们学武之人,不能只想着自己。”
“不错,学武之人不能光想着自己,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们契丹人?”
“你?你你你怎么也来了?”李风云心中惊讶,这不是耶律鸿雁么?她怎么也来到这里?
“许她们来,就不许本宫来么?”耶律鸿雁撅着嘴道,“你这臭小子,好偏心呀!你不要忘了,你究竟是中原人还是契丹人,还很难说!”
李风云一呆,可不是,清平镇位于太恒山中,原则上是属于南朝,但实际上南朝只是在清平镇设了一个衙门,根本管不了事,若不是莫轻言来了清平镇,他可能到现在还认为中原的天下还姓唐。(孤陋寡闻的李风云当时还不知道唐朝皇帝都姓李,还以为姓唐。)
在清平镇,来往的契丹人也不少,李风云没觉得他们与自己有什么不同,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小时候,还羡慕过那些契丹人,因为当地的衙门在他们面前点头哈腰,向条狗一般。而且,那些契丹人也嚣张得很。
他是个孤儿,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说不准,他真是契丹人留下的种。所以,久而久之,究竟是中原人还是契丹的人,李风云心中看得很淡,实际上,清平镇上的所有人基本上都看得很淡,否则,就没法在清平镇活下去。
如若不是契丹人屠灭了清平镇,将李风云的过去抹去,他也不至于这般恨契丹人。
仇恨就是来得这么突然,爱一人也许不能爱多久,但仇恨却能长时间的流传下去,很多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也许会忘却,其实不然,仇恨很难被忘却和消解,它只是隐藏了起来,隐藏在深深的心底。某种意义上来说,仇恨就代表着血性。轻而易举便忘却仇恨的人,很难谈什么血性。
“瞧瞧,你也不能肯定是不是中原人,为何你要站在中原人那边,站在我契丹人这边岂不更好?在强大契丹面前,中原那个小朝廷迟早都会失败,聪明的人应该选择胜利的一方,难道你打算做一个失败者?”耶律鸿雁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利剑刺向李风云的心中。
“不行!”李风云摇了摇头,“中原与契丹的事,我可以不管,可是你们契丹人把清平镇屠灭了,镇上的人几乎被你们杀光了,我不能不管。这笔仇,我一定要报!”
“难道你杀的契丹人不够多?难道因你而死的契丹人还少么?你心中的仇恨之火还没有被浇灭么?”耶律鸿雁似笑非笑,“想想你刚渡过黄河之时,那个无名的小村庄,是你先动手杀我契丹铁骑的。
还有,在那个小山包上,你杀多少我契丹的好男儿?
不要说我爷爷耶律安端在忻州城下的大败与你无关。
如果不是你阵前斩杀了萧远楚,忻州城只怕早被我爷爷拿下。
如果不是你献计并偷袭了我爷爷的粮草营,我爷爷又岂会大败,多少契丹男儿因你而不能北归?
上次在博州,如果不是因为你,耶律麻答又怎会铩羽而归?又有多少契丹子弟的血因你而流?
这次在这山中,你偷袭粮草营寨,来来回回又杀了多少契丹人?
就算是我契丹不对,殃及无辜,这笔仇该扯平了吧!这笔债该还清了吧!”
………………………………
第百九十五章 一个甲子的功力
“这仇扯不平,这债也还不清!”李风云的眼光变得冰冷无比,“逝去的永不会活回来,过去的事也不是一句‘就算是我契丹不对’就可以解决。
试想一下,如若我李风云没有这般本事,屡次坏你们的好事;如果我李风云还是清平镇那个浑浑噩噩、没什么本事的小子,你们会这样对我么?
老子的脑袋恐怕早就被你们挑在枪尖,你们的铁蹄只怕早将我的尸体踩烂。
你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与我客客气气的说话,无非是因为你们害怕了!害怕我坏你们更多的事,甚至给你们带来灭顶之灾!是不是?”
耶律鸿雁愕然,沉默不语,许久方才恨恨地道:“李风云,你一定要以卵击石,本宫也懒得理你!只盼你到了最后的时候,莫要后悔!”
“后悔?”李风云哈哈大笑,“老子一生虽然可能做了许多错事、坏事,但无论怎样,老子绝不会后悔!老子只知道一件事,谁要惹了老子,老子就算死也要拉着他一块死。”
“说得好!”掌声响起,一个大头和尚大步走来,李风云定睛看去,正是疯和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犯我强汉者,虽远而必诛之!你这小子,算大头和尚没看走眼!”
李风云摇摇头:“什么非我族类?我心中没有什么族类,也没有那么多大道理,我只认一个理,我的心要我怎么做,那我就怎么做,管他个鸟!”
“轰隆隆”,天上响起了一个惊雷,一个霹雳撕破了寒潭边的宁静,眼前的一切宛若瓷片般破碎,幻灭,一切原来只是一个幻境,一个魔障。
原来,这一次那巨蟒胆汁中的药力太强大,产生的真元太多,李风云吸收的速度太快,不知不觉中再一次陷入到魔障之中。
这次的魔障太过厉害,即便李风云他开始还存有一丝怀疑,但随之便陷入到魔障中难以自拔,那些经文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如果李风云没有找到他心中的锚点,他将永远困于魔障中,直到死亡。
要找到锚点,谈何容易?
有的人耗尽一生,也未必找得到他生命的锚点,所以才有那么多人问:“茫茫兮此生何来,恍惚兮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