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问是不是织布机一出现问题,三车间就派人来机修组喊人了?”程涛二问。
三车间长犹豫了下,“不算立刻。织布机停止工作后,我让操作工简单检查了一下,确定这次不是拨片的问题,才让他们来喊人。”
“也就是说,中间没有间隔太长时间?”
“当然!”
“另外,织布机停止工作的时间,是在上班后不久,还是更晚?”程涛三问。
胡喜梅渐渐开始不耐烦,“你问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还是你觉得我很闲,多得是时间站在这里给你解释事件发生的过程?”
程涛摇头,“三车间长何必急躁,我其实已经差不多问完了。”
“是在上班后不久。”三车间长没好气的回答好。。
“那可就奇怪了。”程涛皱眉,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哪里就奇怪了?”三车间长下意识反问。
周围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摸清楚程涛说的啥意思。
“前天是纺织厂交货的最终期限,全厂都在等三车间把货赶出来,也就是说当时应该是三车间最忙、最着急的时候。没成想下午上班后不久,织布机又出了故障,想必当时整个车间里都着急的不行。”
程涛叙述着他想象出来的当时三车间可能出现的情况,引起了在场三车间工人们的共鸣,他们当时真的是急得团团转,要不然现在也不能这么气愤。
“既然这样,那我就要请问三车间长和大家了,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你们为什么还有闲心在机修组等人?大家应该都知道吧,机修组现在只有两名工人,之前余晋还在的时候,我们大部分时间也都待在下面车间,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你们为什么不派人去其他车间找人?”程涛质问。
三车间长呼吸一滞,她没有立刻说话,反倒是她身后站着的年青人受不了了。
“强词夺理!你现在是拿着结果找原因,当时情况那么紧急,我们第一时间当然是来机修组找人。至于不去其他车间,大家向来互不干涉,机修组去其他车间也是维修机器,我们难道还能去抢人不成?另外现在的问题是,你们当时根本也没下车间啊,杨戈不是陪他岳父喝酒去了吗?”
“拿着结果找原因?”程涛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年轻人就是三车间织布机的操作工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推卸责任,不管是谁,不管在哪个岗位上,擅离职守,给集体造成严重后果,都应该受到处罚。”程涛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好看见隐在人群中的丁副厂长,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大好看。
程涛不管他,继续说:“但是话又说回来,三车间难道就没有责任吗?你们要赶工期,我不觉得厂内有什么事情比按时交货更重要,这可关系到咱们厂的名誉。而且,按照经验,但凡织布机出状况,机修组都会第一时间去处理,所以可以预见的,如果你们去其他车间找人,他们二话不说就会过去。”
“你们机修组根本没来人,更没有人去其他车间,你让我们上哪找人去?去车间能找得到吗?”年轻的操作工嗓子都破音了。
“但是你当时不知道这事吧?”程涛不急不躁,被吼到脸前头仍然面不改色。“就算不去各大车间,你们也可以去宣传部找人,原先机修组三名工人调到了宣传部,这件事我想纺织厂上下应该没有不知道的。事态这么紧急,我要是你们肯定会去碰碰运气的。”
“我们怎么想怎么做是我们的事情,你不要想着说几句话就能把责任全部推掉。我们现在追究机修组的行为是正当的。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的机器出故障,而该去维修的你们机修组没能及时给我们提供帮助,因此我们延误了工期,就是这么简单。”
“你怎么能说和我们没有关系呢?延误工期,损坏的可是整个工厂的名誉。”程涛义正严词,然后他表情一变,嘴角带上讽刺,“也对,就你们那个懒散的工作态度,也难怪集体荣誉感这么低。”
程涛这么一说,三车间工人不乐意了。
“你这个小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以为你是谁,连个正式工都不是,竟然来批评我们的工作态度。”“推卸责任也不是像你这么推卸的,你以为你是谁?”
程涛把周围的声音全部屏蔽掉,继续说:“按照三车间的整体说法,如果织布机没有出故障,你们肯定能赶上工期,如果这个说法属实,那你们之后的做法我到现在还是不能理解。”
“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试问谁有闲心干等着,而不去想其他的办法。甚至,直到看到杨戈的状态不对之后,才转变思想去宣传部找人。虽然是无意,却也间接导致织布机没能在最短的时间继续工作,我要这么说也没错吧?”
“另外,我刚刚问过三车间长,如果织布机没有故障,你们能不能顺利交货的时候,你们大家表现的似乎并没有很自信,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一旦织布机出现问题,你们就赶不上工期。那也就是说就算当时你们在机修组找到了人,也不能确保自己能不能赶上工期。”
毕竟,织布机一旦出现故障,机修组的人过去每次都要修理大半天。程涛说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就像上次一个小小的拨片问题,余晋和杨戈俩人都讨论了大半天。这两台织布机太金贵,又是专人操作,又是专人维护,是他们纺织厂最值钱的两个铁疙瘩了。
与之相对,机修组的配置跟它根本不匹配。他是半溜子,杨戈看上去也不大靠谱,就算接了这活去看情况,肯定也不敢贸然动手,找不到确切原因,他们肯定不会让机器开机。
也许,从一开始三车间就没准备喊人回去。他们到机修组只是碰运气,喊不到人最好,喊着人反倒麻烦。至于后面碰到醉醺醺的杨戈,则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把责任推卸出去的契机。
当然了,“以上全是我的猜测,不管是对是错,我也没想得到大家的指正。现在上班的点儿到了,大家还是都请回吧,别耽误工作。”
程涛笑的灿烂,丝毫不管他身后因为他那些话而全身僵硬的人以及因为他说出来的那些话而开始陷入思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