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残杀我族军民,你,你该当何罪?!”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豪迈的笑声震彻整个九天,但仔细听去,笑声却隐隐透着悲苦,因为正在仰天纵情大笑的男子脸上看不见一点笑意,只有满面的悲凉,凉入肺腑,生生逼出眼角一滴冰冷,冰的痛彻心扉!
“我该当何罪?我该当何罪?我杀人族就有罪,你们杀死多少羽族、妖族人就没有罪吗?剥夺别人生命的都该有罪!这世间的万千生灵早就罪孽深重,罪无可恕!!”
“你,你,你疯啦?我,我们不制住异族,他们不要过来杀我们吗?排除异己,本是天理!你说什么疯话?”似乎是被十方突然间的失态给吓到,一贯泰然自若的常笑登时也结结巴巴,词不连贯起来。
但十方已懒得再搭理他,复归平静转向程啸空道:“程、将、军!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今日我退兵,算还你的养育之恩。他日再见,十方便以兵戈为礼,再不相让!告辞!”
说完,一个决绝的转身,空留给两人一个冰冷的背影。
压抑已久的天空忽然明朗起来,原来并非是天久久不愿亮,而是覆积的阴云将整个苍穹紧紧遮蔽起来。
流云涌动,漫天飞起了雪。入冬的第一场雪吧!该是积累了一年的怨寒了。
“十方,你回来——”苍老的声音撞开一片片飘舞的雪片,在广袤的天空中久久回荡。可事已至此,什么也回不去了……
另一拨赶来的队伍中,一个少年突然被那个声音击中,身体猛地一滞,忙抬眼向空中望去。
晶莹如玉的飞雪中,那个孤独的黑色背影无比清晰地衬托出来,却是渐行渐远,模糊的轮廓泛着光晕,梦幻般的凄美。
他就是十方吗?就是……我的……父亲?
少年喃喃着,神情恍惚得已看不清身边的一切。
第一百零一章 封侯
纷纷扬扬,鹅毛般的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每一枚雪片都似精雕细琢,光洁如玉、刹那芳华,仿佛是神明纵情播撒下的云锦玉帛,只可惜支离破碎、全是缺憾。
待到三天后雪停之时,整个湖畔的战场已是一片银装素裹,曾经厚重的大地被轻佻的银色彻底掩藏,似乎多些生气,却多是妖娆。本就波澜不惊的通天湖也彻底沉寂了下来,静止的如同一面银镜,落寞地反射着凝固了天与地的茫茫白色,几乎让人以为时间停滞的白色。
万仞高空中,一位老人正恻然俯瞰着彻底变换了模样的世间,眉宇间几多纠结,口中几多唏嘘,真难以想象是往日淡漠旁观的洞冥真人。
“商鞅,别扫了,这雪很快又要下了。”摇摇头,伸手拦住身旁执着打扫的人,洞冥想了想问道:“你之前见过这么大的雪吗?”
见商鞅表情诧异地直摇头,洞冥又是无限感慨的一叹,仰头望天,“你肯定没见过,我也是很久没见了……即便是50年前那一场也没有过这样的阵势。难道……唉!”一声叹息把后面的话虚晃过去。也罢,天机本不可泄露,而天意更是不能妄加揣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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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啊嚏!啊嚏!”
连续三个喷嚏把狐媚儿原本苍白的小脸憋得通红,揉了揉酸得有些痛的鼻子,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起来。
什么鬼天气啊!冻成这样!躲都没处躲了,难道真的要回家吗?
回……家?
两个字刚从心底蹦出来,狐媚儿的脑海里随即浮出另一张熟悉的脸,却冰冷地如同路人。
“我必须要回去,明天就走。你回你们的万化城去吧!”
淡漠的话语再一次击打在心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实在太冷,女孩瘦弱的身子在风中剧烈地颤了一下,又随即绷住。僵硬的笑容浮上脸庞,“哼!走就走,你当自己是谁?有什么了不起!哈哈哈,你个臭小子当自己是谁?有什么了不起!姑奶奶我还没正眼瞧过你!少自以为是了!哈哈哈哈……”
尖锐而怪异的笑声震得盘丝岭崖边厚厚的积雪簌簌落下,惊得藏在崖壁缝隙中休憩的巡鸟铺展开乌黑的羽翼逃了出来。
可盘旋了几圈只看见一个满脸泪痕的少女张大嘴巴在那里傻笑,泪落如珠,随着笑声有节奏的落下,叮叮咚咚敲击在冻成冰面的雪上,原来未出眶已冰冷。
她是在笑吗?
可分明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而雪地上叮咚的脆音却是一波急过一波,转眼已连绵成曲。
巡鸟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振翅而上,婉转地附和了几声,又躲回窝中继续做它的美梦去了。
天空再一次地阴郁下来,雪落无声。
漫天飞舞的白絮中,那个火红的身影分外惹眼,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将贴近身体的雪片也染成了红色,仿佛是被火焰所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