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前后进入店铺,阮柔几乎立刻就发现了与安平镇的不同。
两边高耸的货架足有一人高,摆成博古架的样式,尺度小巧灵活。
一个个柜子,收放一罐罐香料,正当合适,柜子的颜色并不深沉,反倒带着几分清丽,地面特意选了青浅色的花岗岩铺就,二者相得益彰,叫人一进入就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正中间一排开放式柜子,瓷瓶、香囊分列铺陈,玲珑精致。
“怎么样?”
“特别好。”阮柔诚心道。
对方吃惊的小模样很明显说明了一切,曹娘子颇为得意,这可是她亲自摆设的。
“小是小了点,可这地界位置好。左边有两家香料铺,右边有一家。等咱家开了,就是四家,怕不是其他掌柜的都要头疼。”她深色颇有些小奸诈,活似偷到了野鸡的狐狸。
“有陈家的吗?”
曹娘子哑然片刻,半晌才附耳小声道:“有,左边第二家。”
阮柔几乎能想象届时你夺我争的情形,不由噗嗤一声笑了,也不知陈问舟怎么想的。
曹娘子无奈,笑便笑吧,总归这么好的位置不可能让出去。
“所以,明面上是我这个掌柜的出面,私底下自然还是东家做主,你往后注意着些,可别说漏嘴了。”
她点头表示明白,做戏做全套,这间铺子定然也在曹娘子名下。
穿过一道帘子,便是后院,只几间屋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几乎是缩小版的安平镇后院,可供人居住、调香。
“三日后便是良辰吉日,宅子里的香都得提前搬过来,”曹娘子边走边介绍,待转过一圈,她嘱咐:“你还是和我一起住在宅子里,这铺子太小,又人来人往的。”
她自然应好。
一圈逛下来,天色尚亮,阮柔索性写了一封家书报平安,请店里的伙计帮忙托人带回安平镇。
接下来两日都在忙碌中度过,宅子里进进出出,不断有东西被抬去铺子里。
期间,陈问舟只回了一次,也是这时,她才知道,原是人回陈家了,难怪脸色臭得发黑,想必又没好事发生。
陈问舟确实憋着一股气,倒不是为了自己,他左右已经习惯被老头子忽视打压,却忍不住为他娘打抱不平。
先前大嫂甫一进门,就撺掇老头子拿走了内宅的管家权,这管家可不仅仅只管陈家内宅的一些琐碎事务,更需要顶着陈家的名头与城内各家夫人往来交际,象征着身份与颜面。
虽然他以前在陈家不甚得宠,可他娘是正经的陈家夫人,出了门去,外人都要礼敬三分。
结果倒好,叫一个进门不足一月的继子媳妇压了下去,闹个好大的没脸。
这也就罢了,偏有那贪心不足蛇吞象的,连他娘的小厨房都要裁撤了去,若不是他恰好回去闹将出来,还不知要怎么受委屈。
他怨亲爹偏心,怨大哥大嫂肆无忌惮,却更恨自己无能为力,连放狠话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眼前这小小的铺子上。
三日后,廿二,宜开业。
新店取名“春林香斋”,并未再打陈氏的名号。
有勇气开新店,陈问舟自然不是毫无准备,他早前花大价钱从府城一位制香高手处购得一款“宣和香”的方子,制得的香,香气冷峻,有风雅之气,可醒神通经,让人一闻倾心。
当然,好香方所费不菲7,足足五千两银,几乎花空了他的私房,也不知店里几时能赚回来。可作为店里的镇店之宝,到底是值得的,除此之外,还有上等的沉香、檀香、拣香,虽不是独家,可暂时也够用了。
辰时三刻,良辰吉日,开业大吉。
曹娘子在前,着一身红色长袍,鞭炮锣鼓声震天,霎时吸引了过路人的注意。
门前一副对联,上联:门迎晓日财源广,下联:户纳春风吉庆多,正应了如今初春的气候。
另立一面横幅,上书诚制沉檀拣各色名香。
炮竹燃尽,锣鼓声停,店铺正式开张。
曹娘子带着众伙计进店,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几瓶子香露,顿时,浓重的香味散开,渐渐压住鞭炮的味道。
来到青州府,阮柔才发现,府城香制品的种类是真多,形状各异,有丸香、香饼子、印香、香露、线香,既可焚烧取香,又可做香身之用,比之她在安平镇做的简单丸香和香囊要丰盛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