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楼的手被剑气所伤,狰狞的伤痕,深可见骨。
沈玉霏如玉面颊浮着一层诱人的薄红,说不清是为了自己暗中分出的神识,不过一日就暴露踪迹而恼火,还是为了梵楼修为低微,区区一个剑婢都打不过而焦躁。
总之,他在梵楼踏入临月阁的刹那,欺身上前,抓住了那只尚在滴血的手。
“宗主。”梵楼贪婪地盯着沈玉霏的脸,眼里划过一道隐隐的灵光。
……原来如此就能引得宗主的注意啊。
“下次再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沈玉霏厌恶地甩开指尖上沾染的血迹,“手就别要了。”
梵楼受伤的手抖了抖。
沈玉霏又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砸进梵楼的怀里:“把自己治好。我不想带个连剑都拿不起来的废物进秘境。”
“多谢宗主。”梵楼接过丹药,用没受伤的手珍惜地攥紧。
沈玉霏心里的火气还没有消。
他想着秘境,思忖片刻,又转身回到梵楼的身前:“明日就启程。”
再不去,沈玉霏怕境门的机缘再次落入到孟鸣之的手中。
梵楼愣了愣,不问原因,恭敬地应是。
“今夜,你便歇在我这里。”沈玉霏骄矜地抬起下巴,狭长卷曲的睫毛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模糊了眸子里的光,“我要看着你治好自己的手。”
言罢,抬腿踹了个蒲团过去:“但凡有半点差池,我就震碎你的灵台,让你彻彻底底地成为废人!”
沈玉霏的威胁阴毒刻薄,可落在梵楼耳朵里,堪比天籁。
身形高大的男修捧着蒲团,选了个离沈玉霏的床榻最远的位置,悄无声息地盘腿坐下。
沈玉霏冷眼瞧了半晌,心想,就梵楼这样的天资,再怎么修炼,也是无用,可到底没再出言讥讽。
……因着,他想到了前世。
梵楼的确天资有限,愚笨无能,可这样一个人,为了替他报仇,一步一个血脚印地走到了孟鸣之的面前。
他是那样的不起眼,是那样的低贱,可又固执得令人心生敬意。
梵楼手中长剑碎裂,漆黑劲装被血染尽了数回。
他状似疯魔,最终走到了成为孤魂野鬼的沈玉霏的面前,也走到了震惊的世人面前。
他是如何走过来的,无人知晓,正如同,无人知晓他对沈玉霏生出了爱慕之情。
他做着任谁都觉得不值得的事,至死,甘之若饴。
沈玉霏用手指点了点眉心,一缕神识化为杏花花瓣,飘落在掌心里。
“别死了。”他曲指轻弹,花瓣落于梵楼高挺的鼻梁上,眨眼间消失不见。
梵楼似有所感,紧闭的双眼兀地睁开,再去看沈玉霏时,却发现床帐已经飘然落下,阻隔了自己的视线。
梵楼失落地垂眸,刚欲静心修炼,忽地察觉出一丝异样。
面覆白纱的男人,瞳孔诡异一缩,锁定了虚空中一点。
他眸中金芒飞速旋转,眼前的空气也像是被无形的手指搅动,半晌,当他的眼里双瞳显现时,那道空气像是被一只手硬生生地捏爆了。
与此同时,玉清门内,操纵着灵蜂的明心,毫无预兆地喷出一口血。
“没了……”他顾不上擦拭唇角的血迹,急急地捧住怀中的灵蜂,“没了,全没了……”
隐于忘忧谷中的灵蜂,全都与他失去了联系。
而梵楼已经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