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钺笑起来说:“你这里有咖啡吗,或是什么茶,有点口渴!”
林景程说:“有、有,您稍等!”说完跑着去了办公楼。唐钺看着李丽珍说:“你去帮忙,一点眼色都没有,多准备一些!”李丽珍有点明白唐钺要支开她,赶紧走了。
唐钺看着李丰,李丰指着东面的那排房子,二人慢慢走近东排监室,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这里,唐先生,这里,唐先生!”
唐钺听着这声音,听着耳熟,已经有点疑惑了,一间监室小小的窗口,挤着一张扭曲的脸,但眼里闪着光,仍然是英语:”唐先生,戈武骏,还记得我吗?”
唐钺吃惊地用英语问他:“戈武君没有回日本吗,怎么会在这里?”
戈武骏激动得掉着眼泪,声音颤抖着说:“我不是战犯,我是战俘,让我回日本,你们这些不遵守规则的懦夫!”
唐钺问:“一别数年,戈武君,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戈武骏面黄肌瘦、胡子拉碴,像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如果戈武骏不自报家门,在大街上遇见,不仔细看,几乎很难认出。
戈武骏快速安静下来,急切地说:“我应该把握这个机会,唐先生,我们好好说话,我在战俘名单里,可他们不让我回国,把我关在这里。”
唐钺说:“那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戈武骏叫道:“唐先生,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是你应该还人情的时候了,中国人不是礼仪之邦吗,你要守信用。”
唐钺说:“我可以以其他方式帮你,但不能放你,一会儿,我让人带你洗澡,给您换干净的衣服,你的伙食也会改善。”
看着唐钺准备离开,戈武骏突然改用流利的日语,以傲慢、狡黠地语气说:“有一个阴谋,一个秘密,我们做个交易好吗,唐先生还记得徐伯云吗?”
唐钺站住问:“谁?”
戈武骏用日语小声说:“你发现了我,今晚,庄沐春那个混蛋,一定会将我转移走。我可以让你看见徐伯云的助手,只要你在外面等着我,帮我离开这里,不,帮我回日本。”戈武骏的话,声音小、急切、语无伦次,但唐钺听清了:徐伯云的助手。
唐钺看着林景程朝这边跑过来,赶紧追问一句:“廖锦轩?”
戈武骏说着:“是、是、是。”林景程走过来,训斥着戈武骏,殷勤地对唐钺说:”唐处长,咖啡准备好了,茶也泡好了,咱去会客室吧!”
唐钺朝着戈武骏点点头,转头边往回走边问问林景程:“那个人是不是日本人?说的像是日语。”
林景程殷勤地说:“卑下不懂日语,那个人整天在那里瞎说,别理他。”唐钺一边走,一边不禁回头再看了一眼,除了戈武骏,身后好像还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唐钺和李丰坐到办公楼二楼的会客室,林景程说:“还没有找到庄局长,您要不嫌弃,就在这里用餐吧,午饭已经做好了。”
唐钺和李丰到用餐间看了看,准备的食物至少应该有百十号人吃饭,唐钺拿了一个馒头闻着说:“伙食不错,今天就算了,林总管,我们就回去了。”
林景程送二人到门口时,不见了李丽珍,林景程说:“李秘书先走了,她说有事。”
回去路上,李峰说:“她还知道跑,看来不傻。”
唐钺也笑:“她档案里写着26岁,年纪差了好多,就是太小,经验也就不多!”
李丰叹气说:“赤匪就是厉害,这么一个傻妞,就敢给她塞进来,进来不就是个死嘛!”
唐钺也叹气:“她这种人跟新兵一样,大多活不过三月,剩下全靠运气,她来调查处也半年了吧,能活着
已经不错了。”
李丰感叹说:“幸亏碰上你了!”
唐钺笑笑,饶过李丽珍,唐钺倒不是出于慈悲,而是觉得,杀她没有任何好处,放她回去传个信,还可以切断书婉瑜的退路,何乐而不为!唐钺生长在大户人家,母亲对下人的约束手段、父亲的孔孟之道以及舅舅们的杀伐决断,唐钺没少在一侧冷眼旁观、总结利弊,又有老陈的指点迷津,所以唐钺从不干那种损人不利己的勾当,对李丽珍就是吓唬一下而已。烧烧头发也是对付女性犯人的惯用伎俩,手背也是刚刚碰到烟头,她就抽回去了。她既怕疼又爱美,若是被抓了,挺不过半天刑讯,所以必须给她吓走,不能留她在调查处,否则会牵连到书婉瑜。
打李丽珍那两巴掌,倒是很出乎唐钺意料。唐钺怕她又踢又抓,扯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没想到她真不禁打,自己并没敢用力,她就倒在墙角了,这打破了书婉瑜留给唐钺的印象,唐钺一直以为赤匪那边的女战士都挺强壮。当年在山里,打撤退战时,唐钺可是亲眼看见过甄医生、小苏护士与日本兵在拼刺刀,当时唐钺很震惊,也由衷地佩服,虽然唐钺自幼的生长环境中不乏女性身手矫健者。母亲当年的陪嫁丫头中,就有身手利落的,唐钺幼时顽劣,母亲从不自己动手,都是吩咐这些姑姑教训他,老陈过来阻拦着时,没少挨那些姑姑拳脚相加、一顿群殴,当然老陈也还手,但还会被姑姑们打得鼻青脸肿。人跟人真是不一样,书婉瑜那种强壮角色,看来还是不多,李丽珍是娇气又爱美,若被抓,这是致命的缺陷,幸亏她跑了,希望她跑得越远越好。
唐钺问李丰:“若是一个普通人,从电监室那里跑出来,胜算有多大?”
李丰说:“院内藏着武装守卫,至少有五处狙击点,要是趁其不备也有可能跑出来,但附近若无人接应,是跑不远的,就一左一右两条路,除非二个小时内不被发现,徒步跑到岔路口那,才有一片居民区,可以隐藏一下踪迹。你没看见刚才路旁那个李秘书吗,一棵树哪能藏人,她还是有点傻。”
唐钺笑道:“人家没准还以为咱们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