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钺说:“匡育民拿的照片里,是我、盛墨和盛小姐,应该是在弗林路口拍的,那天我们与秦城、程立的车相遇,从照片的拍摄角度看,应该不是秦城他们。从照片的聚焦程度来看,像是坐在街边的店铺里面拍的,那个方位我有印象,那应该有一家咖啡厅,里面的人不会想到,我们会在那个时间从那个路口通过,应该是偶然行为,恰巧发现了我们。再说,照片拍摄后应该没有交到76号和日本人那里,不然山崎早就发现了复活的盛婉真、然后进行通缉了,不会等到现在。匡育民应该是刚拿到照片不久,照片能保存四个月还未销毁,应该是认识咱们、又反日的人,还要排除记者、包打听、帮会,而且能有那么专业的照相器材还不被人发现的,只有自己人了,军统或中统。”
老金说:“那就只有中统了,上海站不必费心拍这些照片。”
唐钺说:“也可能是周至瑜,她盯着我们,也是她的任务。您去问问藤园的人吧,看看他们那里是否拍过这类照片。”
老金说:“我先去问问那位孕妇。”
没过多长时间,老金一脸无奈地回来告诉唐钺,李家珍说,这类照片有很多,撤离的时候,虞课长吩咐专人保管的,可以去问问虞小善。老金吩咐人去了江岸茶行,又提醒说:“匡先生估计是要用盛墨要挟咱们,你得做好准备。”
唐钺看着早餐端上来了,拿了一块酥饼放到嘴里嚼着,心想,他就是要拿走我的命也没用,人家已经回自己的地盘了,唐钺竟是多日来第一次觉得秦城是作了件好事,想起以前在76号时与秦城的合作,二人可以说是默契而自然,彼此之间,看破不说破的感觉真挺奇妙,唐钺一直以为,秦城可能是中统的人,他不是没有出过纰漏,只是自己替他掩饰过去了而已,可自从他带走了盛婉真,唐钺从心里开始膈应秦城,可现在,唐钺忽然觉得,二人之间的这种怨恼,瞬间烟消云散了,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自己豁得一身剐,匡先生能奈我何,大不了血洗上海滩。唐钺心里想着,心情也好了起来,看到老金不解的眼神,唐钺说:“没人可交,等着他来杀好了。”老金明白了唐钺的意思,不禁笑起来。
临近中午,唐钺和老金在临江寺等到虞小善、冀红云,他们带了一个叫朱迪的女人过来,同时还带来一个箱子,里面就是上海政要以及汪逆、日本人的各种材料、照片。唐钺看着这些照片,想着周至瑜这些年倒是作了不少工作,确实是个得力的助手,但需要好好规制调教,不然一点边界感都没有,不好控制事小,还容易得陇望蜀、连累自己。唐钺拿出一些照片问朱迪:“这些照片一直是你保管的吗?”
那个叫朱迪的女子惊惧地看着唐钺,赶紧跪下磕头如捣蒜:“长官,我错了,长官,我真的错了,您饶了我吧!”
唐钺问道:“你把这些照片交给谁了?”
朱迪哭着说:“是齐先生,齐颖先生。他只说仰慕您的风采,想看看您的样貌。”
唐钺说:“你不知道他是一个铁杆汉奸吗,还是你不知道军统的规矩?”
朱迪哭起来:“我错了,他说会娶我,会找您谈谈,会让我离开藤园,他说他有办法。”
虞小善对唐钺说:“那个姓齐也带过来了。”唐钺示意虞小善,去带姓齐的过来,转头问冀红去:“玩忽职守,应该怎么处理?”
冀红云说:“朱迪是周经理的远房亲戚,是否问一下周经理?”
唐钺厉声说:“说你呢,对属下疏于管理,该怎么处罚?”
冀红云说:“长官,我知罪,朱迪拿走这些照片,我以为周经理知道,就没有再向周经理汇报,导致现在的不利局面,我自领家法一百鞭。”
虞小善带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进来,禀明唐钺:“齐颖是市电报局的副局长,他是朱迪的长期监控目标,就是他哄骗朱迪,拿到了那几张照片。”
唐钺示意把他头上的罩布拿掉,问他:“认识我吗?”
齐颖战战兢兢地仔细看着唐钺说:“不认识。”
唐钺又问道:“这个照片上的人就是我,他们向你打听我什么?”
齐颖又仔细看了唐钺说:“我看出来了,照片中那个开车的人就是你。但他们找的不是你,是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和盛墨。”
唐钺问:“谁让你找的?”
齐颖说:“是市警署的梁主任,他说是日本人让找的,帮会的洪舵主也打听过。”
唐钺问:“怎么说的?”
齐颖说:“给了一个女人的照片,让找这个女人,可能与盛墨有关。”
唐钺问:“怎么知道朱迪有这些照片?”
齐颖丧气地说:“我就是随意和她提起,总之觉得她神神秘秘的。结果她说她有线索,不过我得娶她,我有老婆孩子啊,我也就是哄哄她。我现在后悔死了,干嘛蹚你们这趟混水啊,她说了她是军统的人后,我就更后悔了。”
唐钺问:“照片交给谁了?”
齐颖说:“5张照片,给了梁主任。”
唐钺问:“没有给过别人吗?”
齐颖说:“没有。”
唐钺:“说实话,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