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白袍的女子哭得十分专心,竟然没发觉我从橱里走出来,披着一头金丝卷发,坐在床前的踏脚凳上,双手捧着脸,肩膀抽搐,非常悲伤。
卧房内光线很足,但气氛却很诡异,床上是尤夫人美丽的尸体,床下又有一个金发女子不问情由地哭,她不应该哭呀,她应该惊慌地尖叫起来,应该找人来救尤夫人,现在这样太不合情理了。
我这人实在太好色,我现在想的竟然是这金发女子脸长得怎么样,美不美?没考虑到自己处境的危险,色之所在,奋不顾身呀。
我说:「这位姑娘,你先别哭了,我们得赶紧找到凶手才是。」
金发女子听到我说话,并没有猛抬头吃惊的样子,却是慢慢抬起头来,好象是让我细看她的脸。
她的眼睛很大,比大眼睛美女莘楚还大,眼珠子是蓝的,象深沉蔚蓝的大海,我清楚地看到两滴蓝色的眼泪从她眼眶里溢出来,两滴蓝眼泪沾在睫毛上不肯流下。
在我看来,那两滴泪珠无限扩大,我突然看到我去世的母亲在泪珠里向我招手,还有清晰的声音传到我耳边:「澈儿——」
我毛骨悚然:「我母亲不是死了吗!」
可看到母亲的样子,我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
两滴蓝泪珠吹气球一般急剧膨胀,泪珠里的母亲张开双臂向我走来,我也泪眼朦胧地迎上下。
就在我进入蓝泪珠的一刹那,窗外突然有个少女的声音叫道:「不能进去!」
我突然醒悟,抽身疾退,却为时已晚,那两滴蓝汪汪的泪珠左右一挤,融为巨大的一团,一下子把我罩在里面。
果然是眼泪,咸咸的,我在这团奇怪的眼泪里手脚乱蹬,想冲出来,可这眼泪却粘稠如胶,我被裹住了,同时有一种悲伤绝望的情绪把我笼罩住,我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觉得人生在世太没意思了,高官厚禄、美女如云都引不起我的兴趣。
我越哭越伤心,坐倒在地,象乡下妇女那样捶地大哭,日子没法过了,我不想活了,让我死吧!
窗外阳光一暗,一个人影逆光站在窗台上,对那个金发女子喝道:「魔多泪,赶紧收起你的『沧海珠泪』,这个人现在不能死!」
是少女的嗓音。
这团粘稠的眼泪隔音极好,我只能听到一点轻微的对话声,「魔多泪」几个字却是听清了,吃了一惊,魔多情曾对我说过「宁见三魔怒,莫见魔多泪」,魔多泪的眼泪是她最厉害的武器,这么说这个金发女子就是魔多泪,我已经中了她的法术了!
这么一想,我心里的悲伤就减轻了,哭得也没那么大声了。
魔多泪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眼里又挤出两滴泪,一滴象弹珠一般直射窗台的那个少女,另一滴溅在我大蛋壳一般的泪球上。
这眼泪一溅上来,我就立马悲伤起来,我很想不悲伤,我想大笑,可眼泪就是止不住,这就叫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呀。
窗台上的少女逆着光,而我又隔着厚厚一层蓝泪球,所以看不清少女的容貌,只是感觉这少女也是一位绝色美人,而且有点熟悉,是庄姜吗?好象不是。
那少女右手一扬,飞出一粒绿莹莹光灿灿的珠子,光华四溅,在与泪珠相撞的刹那,绿珠子里突然现出一个赤裸男子的上半身,探头伸颈,嘴一张,将那滴泪珠吞掉了,随即消失,绿珠子象弹簧收缩一般,笔直倒飞回少女手中。
魔多泪惊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有三妙仙子的拘魂玛瑙珠!」
少女嘻嘻笑道:「算你识货,赶紧放了这个人,不然我拘了你的魂。」
魔多泪不住后退,往门边退去。
少女跳下窗台,走到我泪球旁边,我这才辨出她的体态容貌,短小露脐的粉红薄衫,粉红短裙,手臂和大腿都裸露在外,雪白肌肤散发着明珠美玉一般的光泽,左手腕和左足踝上分别戴着一串玛瑙珠,玛瑙闪着绿光,修眉樱唇,美目流盼,长发赤足,有一种美艳妖异之气。
我大叫糟糕,又碰到对头了,这是上回差了要了我小命的虞媚儿呀,是南海逍遥岛三妙仙子的徒弟,据说是仙流八音教的,仙流的人竟然练这种销魂、拘魂的妖术,和无忧教一样是邪教!
虞媚儿朝魔多泪逼去,叫道:「赶快放了他,快!」
魔多泪似乎很害怕的样子,一步步后退,突然说:「你是虞姜的妹妹!」
虞媚儿愣了一下,叱道:「叫你放人你就放,啰嗦什么。」
魔多泪已经退到门边,站住说:「你是虞姜的妹妹,为什么要帮他?你不知道这个人是你姐夫原岐的头号敌人吗!」
虞媚儿怒道:「少啰嗦。」
左手一伸,腕上的玛瑙珠旋转起来,威吓魔多泪。
令我骇然的是,床上的尤夫人这时慢慢坐起身来,尖尖十指朝虞媚久虚抓。
虞媚儿背着大床,没有看到,我是看得一清二楚,我想叫,叫不出来,我不知道落在谁手里好?
魔多泪和虞媚儿都是我的敌人,可她们又都和我牵亲带故,魔多泪和和我的多情宝贝是师姐妹,而这虞媚儿竟然是原岐妻子虞姜的妹妹,怪不得上次帮助原岐来害我,可我从没听说虞姜还有这么一个绝色的修真妹妹呀!
尤夫人十指间现出几根蜘蛛网一般的细细金色丝线,十指快速交织,转眼结成一条丝索,在虞媚儿祭出玛瑙珠前的一刹那,丝索疾弹而出,一下子套在虞媚儿身上,并且迅速分叉蔓延,片刻功夫将虞媚儿紧紧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