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小草莓比我想象中幼稚多了。”沈烬躺到他身旁,抬手虚晃着拂过他下巴,“那有没有为我哭过、生气过,或者直接发疯失去控制?就像我看的小说男主那样,算是标配了。”
“……”顾屿低头瞥沈烬一眼,“还以为学长看的小说男主都在一刀999。”
沈烬歪头看他:“小草莓要是能一边发疯一边一刀999我也爱看。”
“哼。”顾屿无情应对,“我不会哭,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发疯……学长别瞎想了。”
毕竟在他思念沈烬最狠的那段日子,也不过是前半夜把存着几张沈烬照片的硬盘扔进水里,后半夜爬起来找遍了街边的数码店想恢复数据,却在老板说可以恢复一部分时沉默几秒,选择了摇头拒绝。
店里老板叼着烟问他是不是找事,他付了钱问这样可不可以,那时对方好像说过:兄弟你TM是不是疯了?
他确实疯了。
明明沈烬就在距离他最近的一所大学,他却始终困在同一个梦境——梦里是墓园外无人的小径,天蒙蒙亮着,沈烬穿着旧日那件校服走在他身前,他却怎么伸手都触碰不及。
到醒来时,他早已分不清脸上是汗还是泪水。
高考即将来临的傍晚,他又一次靠在姆爸的墓碑上,像14岁时那样低头呜咽许久,心里只剩无边的孤独。
蝉鸣是燥热的,他明明已经成年,却好像还是那个软弱的小孩,只懂躲在姆爸怀里哭和逃避问题,不想自己抉择前路该如何走。
他一向成熟稳重,所以所有人都对他很放心,即便是高考也没人会为他操心,也没人记得他才18岁而已。
“唔……”唯独沈烬听了他几句简单掠过的话就搂紧了他,“早知道前一年我就不在校门口瞎等了,还不如趁下雨去你家楼下下跪拿喇叭大喊顾屿你不和我结婚我就不起来。”
“……”顾屿假装忙得很,手不自觉玩起了沈烬的发尾,“和学长结婚干嘛?只是谈个恋爱就天天洗衣做饭还被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我才不和学长结婚。”
沈烬却不客气:“忍忍吧,谁家不是这么过日子?再说我天天在外面带四个傻子赢游戏也挺累的~”
但很快,一个温暖的拥抱就环住顾屿,沈烬的声音也低了下来:“至少……以后再有什么人生大事,都可以找学长商量了。”
顾屿的手顿了顿,几秒后才抱住了沈烬。
他没有告诉沈烬他发疯最厉害的一次,是想放弃高考卷上最后一道物理大题。
他读了两遍题目就有了完整思路,却迟迟没有将草稿纸上的运算过程和答案写入答题区。
反正,物理不会显示单科分数,而是算入理综总分,这道题真不做,也没人看得出来他在常拿满分的科目上有什么闪失。
“等一下,你高考……”可这时沈烬却先想起什么来,说,“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为了我故意考差来C大?”
顾屿的高考成绩尚在合理区间,但也算这个区间里比较低的分数了。
他看出沈烬的疑虑,嘴角浅浅扬起:“还真想过,但没这么做。毕竟多考几分也不耽误我稳上C大,只是考完才发现化学有道大题看错了化合反应公式。”
“所以理综才比平时低了?”沈烬继续皱着眉,“60个平行志愿呢,你怎么就知道自己能稳上C大?第一批全报比C大更差的,好让C大安全把你录走?”
“那多累。”顾屿却平静得不像话,“只报C大就行了——”
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我本以为自己早就失去了情绪变化的能力,即便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我也轻易闭门绝交,感觉不到一丝悲伤。
我曾执拗地觉得,我只要与世隔绝,一个人守着自己的天地待着就好了。
直到你出现在我身边,固执地参与我的世界,我才在原本牢不可破的防线上一退再退,失去了这种倔强的坚守。
我想,或许那所谓的失控,不止是为了你而流泪或者微笑,而是我与从前不同,又重新感知到了一草一木的呼吸。
从此仅仅是一份美食,也能令我开心了。
譬如高三那年,班长通知我到KTV参加聚会顺便给我过生日,他说他连班主任都押来了就怕我不来,我也没想到自己会答应出门,甚至在某个瞬间舍不得和眼前的同学老师分别;
譬如雷雨连绵的夏夜,阿姨假装来我房间打扫卫生陪着我,我只不过抬头和她说了几句话,她脸上便浮起难掩的惊喜,那时我忽然想问她,这么多年她是不是也很心疼我这样的小孩;
后来毕业时我路过校门口的小吃摊,告诉那个老婆婆我上大学后可能很难再回来买柠檬水了,于是她拉着我絮絮叨叨讲了许多话,我认真听着,最终在扫码时偷偷多付了一些钱;
我好像重新活了过来,某一天我也会恍然发觉,原来当初把江澜和陶晏拒之门外那一刻,我曾是那样难过。
我的情绪不再只为你而改变,但因为这个世界有你存在,我才走出那堵高墙,义无反顾地想再次挣扎于世间。
“只报C大?”面前的人眼眸忽闪忽闪,气急了的样子,“万一没录上呢?”
“没有万一。”顾屿目不转睛看着他,“真有万一,我依然会来找学长赔偿复读费和精神损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