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很脆弱的动物,没有坚硬的甲壳,没有飞翔的翅膀,没有尖牙利爪和毒腺,唯一不同的是人类有一颗强大的大脑。
可恰巧是因为大脑的高度发达,致使这个优势成为了人脆弱的关键,人一旦受到超过上限的压力和痛苦时,就极易崩溃。
封疆看着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并没有生气,只是让人重新做一份新的上来。情绪反抗总是有一个高峰期的,那天元满疯了似的砸门无果后,竟然还想像上次一样去爬庭院的围墙,自那之后,元满的活动区域变成了主卧。
“不饿吗?从前天到现在,已经快四十八个小时了。”封疆端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她面前。“你需要吃东西,宝贝儿。”
他让人调低了卧室的暖气,在低温的情况下,人的进食欲望会上升。
“这是陶然居的粤菜师傅做的,我记得你喜欢。”封疆看着人将菜重新摆放在沙发前的矮桌上,他夹了一筷子豉汁排骨在元满的碗里。
元满倚在沙发的扶手上,没有看他,她不开口吃东西,也不开口说话。
饭菜的香气很诱人,封疆放下筷子问:“不喜欢吗?那我现在就让人去揽月请师傅。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
元满站起身离开沙发,走到落地窗前的软榻上躺下,她蜷缩着望向窗外,玻璃上有一些细微的划痕,是她昨天用凳子砸的,加厚的防弹玻璃,她用凳子砸了二十多分钟,直到精疲力尽,也只是造成了一点划痕罢了。
“绝食是最愚蠢的办法,满满。”封疆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他走到软榻边看着缩成一团的元满。“你是医生,你比我更清楚如何让一个不吃东西的人维持生命体征,打营养液还是鼻饲胃管,或者其他办法。”
元满没有回头,只是打开身子,抬手在腹部拍了拍:“这儿开个洞,建一个胃造瘘。您请便。”
胃造瘘是为缓解晚期食道癌患者痛苦的一种姑息性治疗,尽最大能力延长患者的生命。
第叁天,封疆回来后照旧看见了一桌未动的饭菜。
而元满依旧躺在那张软榻上,封疆将看护她的人屏退后缓缓走到她身边,伸手撩开她颊边的鬓发。
叁天滴水未进,身体脱水让她迅速地消瘦下去,只是叁天而已,只是叁天,她脸上之前圆润饱满的婴儿肥竟然完全消退。嘴唇干涩,以往红润的脸颊变得苍白,似乎是做了不好的梦,她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轻颤。
她在逼他妥协,以自己的生命和健康逼他。
封疆拿起一边的玻璃杯喝了大半杯水,随后一只手扣住元满的下颌骨,一只手捏着她的鼻子,在她还没完全清醒时,将水渡了进去。
下颌骨被一只大手紧紧扣着,牙齿无法闭合,氧气愈来愈稀薄,元满惊恐地瞪大眼睛,手揪着封疆的头发,却使不上多少力气。
封疆感觉到她在抗拒,于是抬起她的下巴,在她上唇上咬了一下,疼痛打开了食道,水顺着喉咙流了进去。
因为挣扎,不免有些水呛进了气管里,被放开后元满咳得满脸通红,生理泪水和口水糊得一脸,将头发沾湿。
“你……滚……”长时间不说话不喝水,她的嗓子沙哑的不像话。
“不喝水,我可以让人来给你输液。不吃饭,我也可以让人给你接鼻饲管。”封疆抬手将嘴边的水渍擦掉,盯着元满的眼睛说道。“这蠢方法是没有用的,宝贝儿。”
元满气息虚弱,吃力地将嘴里剩余的水吐在他脸上:“我说了,您请便。”
镜片上布满水珠,封疆毫不在意地拿下丢在一边,他讨厌被人威胁,他从不会被人威胁。
“你瘦了。”封疆抚摸着她的肚子,语气低沉。“我说过我喜欢你胖一些。”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离开这,离开我身边吗?”
元满别过头继续看向窗外,任凭他自言自语,她不想理会他。
“你想跑,想离开我,去哪?”
“去萧咲身边吗?”
原本面无表情的元满眉头轻蹙了一下,这个微弱的变化被封疆捕捉到了,他心中不快,声音愈发冷:“喜欢他喜欢到连自己的生命健康都不顾了?”
“输液,鼻饲,还是什么胃造瘘,你说得对,我随时可以那么做。可是宝贝儿,我喜欢你,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你不舒服呢?”封疆在她小腹上轻轻揉着,语气缱绻。“对了,你之前多重来着?我记得有一百二,对不对?”
封疆低眸看着她笑道:“这样吧,我给你叁天时间,恢复成原来的体重。”
元满像是听了一个荒诞的笑话,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笑,也没有精神去讽刺他了。
“宝贝儿,我给你叁天时间,乖乖吃东西,恢复成原来的体重。”封疆温柔地重复了一遍,随后他低附在元满的耳边开口。“叁天之后,如果你没达到指标。差多少,我就从他身上切多少下来。”
元满身子一颤,转过头盯着他:“他已经……他已经走了。”
“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把他弄回来。”
“啪”
这一巴掌几乎用了元满剩下的全部力气,她痛苦地喘息着,眼睛模糊得快要看不清封疆的脸:“你个畜生,你答应……答应过我……说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