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直到黄昏,赵归才迟迟归家。
他像往常一样,孤身一人快步走过街头,看到几个眼熟的小孩儿正在他的打铁铺子里跳上跳下。
见到他,几个小孩连忙从灶台上爬下来,一哄而散。
赵归走上前,将肩上的扁担卸下,又将弄乱的铺子整理好,才重新担起担子,转头走进一旁的巷子。
全程面无表情,叫人看不清那黑脸下的情绪。
肩头的担子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咯吱咯吱地摇晃着,不算结实的扁担被两个箩筐压的弯曲到极致,好像随时都会断裂。
两个大箩筐堆满了东西,上面用破旧的粗抹布遮盖。
这么两筐东西光是瞧着都是很有些重量的,人家铺子负责送货的伙计挑不动,要他多出十文钱再请两个人帮忙送。
赵归拒了,自己一个人担着两筐东西回来。
当时那伙计见了,惊叹连连,奉承的话接连不断,赵归并未理会。
走到家门前,赵归下意识的腾出一只手摸钥匙,手抬到胸前才想起来,今日走的时候钥匙留在门上忘记拔了。
他寻常记性不差,很少忘钥匙,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犯了糊涂。
话说回来,此时门上的锁头光秃秃的,并没有钥匙。
莫不是被谁家小孩拿走了?
他这样想着,将门推开。
鼻子闻到热腾腾的菜香,耳边是隔壁孩子哭闹和大人责骂的声音,以及肉眼可见的,邻居家烟囱冒出的青烟。
和往常一样,在这样的热闹中,赵归沉默地推开自家的院门。
下一刻,挑着担子的男人微顿。
熟悉的小院几乎被夕阳染了层黄色,院中正有一身姿纤柔的女子端着菜碟。
女子步伐轻盈利落,一路从灶房跑到院子右侧的桌前,将菜碟放下后连忙甩了甩手。
显然是被烫到了。
下一刻,女子看来,先是惊了下,然后有些慌张地低下头,下一刻又小心翼翼地抬起。
周梨花:“赵……赵归,你回了怎么也不唤一声?”
话音落下,见赵归冷脸盯着自个儿,周梨花心头一跳,吓得掩在袖中的指尖都抖了抖。
这是方才意识到自个儿说错了话,她这么说,岂不像在怪罪他?
明明这个家都是他的,她怎敢在他面前摆姿态?
这样一想,周梨花便浑身都绷着,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双盈盈的眼看着赵归。
赵归却不知这女子心中是如何的九曲十八弯,只是有些奇怪。
这女子方才一开口,他心底似乎生了些怪异的念头。
像是体内有股子东西要冲出来,逼他去做些什么才能缓解。
他不觉得自己是生病了,毕竟他从小到大都很强壮,几乎没生过病,便是幼时病的最重的那次,也没有过这般症状。
赵归的眼眸越发深沉,一双浓眉深深皱着。
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的眼睛从一开始便紧盯着周梨花,始终未曾移开过半分。
以至于他并未发现,原本不算干净的院子,比往日整洁了许多,连墙角的杂草都不见了踪迹。
莫名的有些口渴。
周梨花吓得直冒冷汗,双腿发软地僵在原地。
她只感觉赵归的眼神像饿了许久的恶狼,那般凶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