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空气干燥得让人嗓子冒烟,烈日下的一切生命都恹恹的。干裂的土地上,溅洒的鲜血更加猩红可怖。大军退去的战场上,遍地的尸体散发出死亡的恐怖气息,血腥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零零散散有些士兵在打扫战场,将自己这一边的士兵尸体拖到木板车上运走。有时候遇到死后还交缠在一起的两方士兵,还得费力把他们分开。清理战场的双方士兵都默然无语,有的甚至默默流泪。
刚开始的时候,莫岑菀激动于自己的理论可以付诸实现,很愿意出谋划策。但当她一次次看到这种血淋淋的场景时,什么运筹帷幄,什么决胜千里,什么神机妙算,都成了见鬼的屠戮,那种获得胜利的激动,也渐渐变成了恐惧。
黯然的转过了身去,强忍着作呕的冲动,莫岑菀默默的向山坡下走去。站在一旁正在查看阵地的殷崛愣了一愣,但也没太在意,向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也走下了山坡。
这一战后,殷敏就只剩下最后一座城池了,独木难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末日指日可待。
“太子,惠武夫人已进城了。”听到魏兰的禀告,殷崛从书案前站了起来。
“哦,这么快,我们出宫去迎母亲。”
看到殷崛看向自己,莫岑菀也站了起来,这几日她天天来玉辰宫陪太子批阅案卷,几乎又变回了几年前的女史。为了使自己不那么无聊,她这几日正在学制香。
殷崛走上前来把她手中的香盒接过去,放在鼻翼下嗅了嗅,赞道:“这味道很特别。”
莫岑菀忙抢过去搁在了案上道:“还没调好。”
殷崛笑了笑道:“走吧,去迎母亲。”
伸手去牵莫岑菀的手,却被她躲过了。
“太子。”
二人正要出门,却发现鄢若婷正从殿外走来。
“太子,听说惠武夫人回来了。”鄢若婷看了一眼莫岑菀,转而关切的看向了殷崛。
殷崛点点头道:“我和书先生正准备去宫门外迎接。”
“那若婷也一起去可以吗?”鄢若婷又看了一眼莫岑菀,目光中满是期待。
“太子,惠武夫人近日虽不在宫中,但若婷郡主每日都按时到昭华宫行礼请安,这份孝心也难得,还请太子体恤。”莫岑菀见到鄢若婷,本来就有些心虚,看到殷崛似乎要拒绝,忙抢先说道。
殷崛看了看莫岑菀,心想她此时毕竟是鄢氏家臣的身份,自然是要替主家说话的,于是也就没再说什么,举步走出了大殿,算是默许。
莫岑菀躬身让鄢若婷先走,自己亦步亦趋跟在了后面。
惠武夫人的马车行到宫门口后,人却没有下车,反而是殷崛,一头钻进了母亲的马车,然后继续行驶,向着太庙而去。
鄢若婷和莫岑菀面面相觑,却没有理由再跟上去了。
“书先生真是奇人,之前在晋国,哥哥就时时将你带在身边,如今到了秦国,居然也能日日伴在太子身侧。”看着远去的马车,鄢若婷忽然幽幽说道。
莫岑菀心中咯噔一下,恋爱着的女人最是敏感,介意起来是不分男女的。更何况鄢若婷还是单恋,感情就更脆弱了,自己哪怕是男子身份,只怕也应该与殷崛保持距离了。
“哥哥将你留下,是希望你能帮我的,如今你既然能得到太子信任,机会就更多了。”鄢若婷边说着边侧目看向莫岑菀,眼神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既然是鄢氏的人,自当要为鄢氏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