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都临水,看似平静的天空之下,因为老齐王的驾崩,新齐王的加冕,而显得异常诡异。
天下各国势力的暗流,也股股涌至,无论是暗中窥视,还是明里挑灯,均冷眼静观,想要从这样的一国巨变之中,嗅出可乘之机,捞些即得利益。
莫岑菀回到姐姐的寝宫莹华宫时,姐姐不在宫里,宫女说姐姐去了政事堂,接见各国来使。
莫岑菀看了看天色,夕阳余光笼罩,今夜必是一个天高月明之夜。
“楚国来使也到了吗?”莫岑菀低头问道。
“回禀公主,四国使者应该都到了。”小宫女垂首应了一句。
轻轻叹了口气,莫岑菀庆幸自己不用去撑那些场面上的应酬。觥筹交错之间,说着那些暗藏杀机、机关算尽的话语,委实不是她莫岑菀的强项。而她的姐姐确实适合担当一国王后,姐姐那份母仪天下的从容与大度,希望江辰真的能够珍惜,即便不能一心一意,但至少可以信任支持。
想起鄢黎的话,莫岑菀心中便堵得慌,也终于明白了姐姐话里的意思,殷蕊淑再狠也总有对付的办法,唯有江辰,姐姐只能赌,只能全心全力去争取他的信任和支持。
这就是一国宫廷的尊贵生活,这就是一族荣耀的巅峰之境。莫岑菀突然间觉得无比心寒,这样的日子在自己眼里,丝毫比不上在静寒山的逍遥自在,结草为庐、读书练剑,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静寒山,是啊,齐王继位大典之后她就要启程去楚国了,也该去和力阳老道辞个行、话个别什么的。
心念一动,便立刻践行。莫岑菀进屋拿了自己的流光剑,便衬着暮色,匆匆出了城。
静寒山上,虫鸣声声,莫岑菀轻车熟路,踩着一路荒草,很快就到了半山腰的逍遥观。
进得大门,莫岑菀便问小道生道:“力阳师父呢?”
“师父去山顶的草庐了,说要静修几日,让大家都不要去打扰。”
莫岑菀“哦”了一声,转身就出了大门向山顶而去。
那小道生也未阻拦,他知道师父的规矩对这位书骋小先生不起作用。
草庐是三年前莫岑菀在碧玄台旁设计搭建的,避开风口,临着悬崖绝壁而建。当初莫岑菀的用意是长住在这里练习轻功,克服自己的恐高症的。悬崖上的一颗大树上,还栓着那个秋千,在风中一荡,可以飘到悬崖的高空中去,十分刺激。
谁知建成之后,这里却被力阳老道长期霸占,他竟喜欢得不顾身份,死赖着搬了进来,一年中除了冬季大雪纷飞外,倒是有大半年是住在这里。
屋里没有亮着灯,莫岑菀往半空中望去,一个灰布衫的身影果然盘膝坐在悬挂于高空中的秋千上,山谷中的风声呼呼作响,但莫岑菀当初选的此处避风,坐在那秋千之上,耳边只闻风声,秋千却自岿然不动。
莫岑菀捡起一粒小石子,向那灰布衫的身影就投了过去。
秋千轻轻晃动了一下,石子便掠过灰影,向无底的深渊中跌了下去。
“呵,力阳老人家,天就快黑了,你就不怕吓着那些夜里出来觅食的小狼小豹什么的吗?像个鬼一样。”
莫岑菀与力阳说话,向来没个正经,力阳老道也不拘束她,由着她性子。
忽的眼前一个灰影闪过,空中的秋千一动不动,但上面坐着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小丫头还知道回来!”飘飘忽忽的声音传来时,屋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啊?什么叫我还知道回来,我这不是才去了两日吗?”莫岑菀跟进了屋里,不知老道这话从何说起?
“你这不是马上就要跟着男人跑了吗?还知道我老人家的存在?”
莫岑菀满脸长出黑豆,什么叫跟着男人跑,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自己有点风吹草动这些人都了如指掌,还让不让她有点隐私。
“老人家,菀儿确实是来和你道别的,但不是跟着男人跑?”
“哈哈,那是有男人要跟着你跑吗?”微弱的灯晕之下,一张清瘦的俊颜出现在光影之中。
“老没正经。”莫岑菀没好气的啐了一句,走到桌边坐下,翻起茶碗,倒了两碗冷茶。
“鄢黎那小儿不错。”力阳老道端着油灯走过来,将灯搁在桌上,也坐了下来。
喝着茶的莫岑菀被力阳这话惊得呛了一下,抹了把下巴上的茶泽,正色道:“力阳,我这次去楚国,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姐姐这里就拜托你了。”
“呵呵,你姐姐乃鬼门传人,除非她自己找死,否则谁能杀得了她。”力阳无所谓的笑了笑。
莫岑菀叹了口气道:“她的人身安危我并不十分担心,我担心的是她在乎的东西。”
“哈哈,菀儿,身外之物,力阳无能无力,在乎与不在乎也只是一念之间,你姐姐心里的坎只有她自己才过得去。”
莫岑菀一时默然,力阳说的自有力阳的道理,但岂又是人人都能似他力阳这么洒脱呢?人生多少牵绊,有几人能真正只为自己而活?姐姐远嫁别国,不仅要为夫家尽责,也要为娘家筹谋,此等重负,也不是人人都能担待得起的。
二人相对沉默了半晌,力阳终于轻叹一声,起身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了一个铜盒,递给莫岑菀道:“鄢黎乃江湖老手,有他在,我本也无需担心什么,只是你我虽无师徒之名,但你的武功出自我门,也不能太给我丢脸,你这丫头历来对剑术不上心,学得像样一点的就只有一门轻功,逃命足矣,对敌却未免太逊,这东西你且收着,关键时候能救命。”
莫岑菀欣喜的站起来接了过来,力阳老道虽然隐居多年,但他收藏的好东西真不少,比如他传给自己的这把流光剑,那可是百年前吴国有名的铸剑师大作,虽在江湖上还无名,但绝对是一出江湖就能震惊天下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