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诚指挥着士卒,在陈芥的催促下,匆匆忙忙地撤离营地,下船顺江而下,回头望见陈芥还站在岸边发愣,不由得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小小的一个家奴,不显山不露水,竟有一副忠肝义胆好心肠!兄弟们,我们遇到好人哪!”
众兄弟齐声说:“大哥,那是你好人有好报。”
“大哥,陈芥真有学问,我服啦!”李志雄说。
“大哥,你也要像赵陀那样,学用孙武的诡道。”林星感叹地说,“为人太忠太直,会吃亏的。”
“大哥,”正在发烧的陈南捂着肚子说,“肚子痛得厉害,又要拉肚子啦,我们靠岸停船吧。陈芥说竹林有人。”
“好吧,靠岸停船。”巢诚指挥舵手。船终于靠岸,岸边的竹林里一下子跑出几个百越人,指手画脚地说着话。巢诚打着手势,让百越人赶快上船。百越人上了木船,都跪下向巢诚叩头。巢诚把百越人一一扶起,说:“给我们带路,尽快找到陈药师。”
几艘木船箭一般顺流而下。午后的斜阳倒映在东江河面,波光粼粼、灿然炫目。
船到古竹附近,陈南、李志雄和林星都叫喊着肚子痛要停船上岸,巢诚只好吩附舵手尽快停船,让几个兄弟上岸。他目睹瘟疫暴发的迅速和凶险,心情也紧张起来,回头问那几个百越人:“兄弟,古竹到了没有?医圣陈药师在哪里?”
百越人说:“前面就是古竹,医圣就住在山下。”百越人话刚说完,便又大叫起来:“前面跑来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就是陈药师,后面有秦军追杀他们。你们快上岸去救他!”
巢诚抬头一看,看见一群秦军在急急追赶几个百越人,便果断地说:“兄弟们快上船,顺便把百越人接上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给百越人换上。大家也学一点孙武的‘诡道’,瞒过那群士卒,保住那几个百越人不被俘虏,免得他们当奴隶受苦受罪,挨打杀头。”
兄弟们听从指挥,迅速上船。船上的几个百越人赶连忙向陈药师呼喊。陈医师会意,立马招呼那些逃跑的百越人,一齐钻进船舱里。秦兵追到岸边,不见百越人,便大声问:
“你们有没有看见逃跑的百越人?”
“没有。”“没有。”“没有。”众兄弟七嘴八舌地轮流回答。那伙秦兵抬头到处张望,不由得喃喃自语:“天光白日的,明明是往这边逃跑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奇怪!”
跑在最后的小统领问清了情况,左看右看,嵌在马脸上的一对小眼睛骨碌碌地一转,那尖嘴猴腮样儿狞笑一下,说:“大家下船去找找吧。”
众兄弟挡住下船的跳板,强横地说:“你们追赶百越人到岸上去追,凭什么查我们的船?笑话!”
那马脸猴腮的小统领说:“你们不让查,要是我回大营跟大统领一说,你们怕不好交代吧?”
“大统领又怎么样,”其中一位兄弟说,“要不是我大哥救他,他早就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啦。”另一位兄弟甚至发火骂起来:“黄滔,不要狐假虎威!巢诚的兄弟没有一个软骨头,怎会怕你!”
巢诚在船舱里安置好那群百越人之后,便走出船舱问:“吵吵闹闹的,发生什么事?”林星、陈南和李志雄忍着肚子的疼痛,生气地说:“黄滔把百越人追丢了,反而要查我们的船,狗仗主人威,无理取闹。”
巢诚反而镇定地笑起来,热情地说:“黄滔,你不要跟我的兄弟计较,要查船就下来查吧。”
黄滔瞥了一眼高大威猛的巢诚,像害怕巢诚会一甩手把他扔下河里一样似的,不敢上船,只对身边的士卒说:“你们上船去查一查,好向大统领交代。”
巢诚不屑地一笑,说:“黄滔,你也下船查嘛。”
几位士卒下船看了一下,没有发现百越人,就回到岸上来却又禁不住满腹狐疑,嘴里嚷着:“那群百越人逃得真快。”
黄滔假惺惺地向巢诚抱拳行礼,说:“黄滔无礼啦。”说完,便带着队伍扬长而去。兄弟们都忍不住冲黄滔的背影骂“马脸猴腮”。
兄弟们回到船中,船继续顺流前行。陈药师和几个百越人谢过了巢诚救命之恩。陈药师听其他百越人说起瘟疫横行,急需施救,沉吟了一下,便拿出背篓,挑出几根树根一样的药材递给患病的兄弟,然后对巢诚说:“你的兄弟们是好人,陈药师不能见死不救。叫他们把药材嚼烂吞进肚子,马上就能止痛。不过拉空了肠肚很容易脱水,要尽快送病人到我家里喝药,晚了就要出人命了。”
船上的兄弟们听了,都惊惶失措起来,巢诚更是忧心忡忡,心想:这么凶险的瘟疫,龙川大营里的将士们没有药岂不是都在等死?赵陀呀赵陀,大难临头,还顾着俘虏奴隶。这时候在巢诚的心目中,堂堂大统领赵陀还不如小小的奴隶——陈芥。
百越人感激巢诚的救命之恩,热情地接待他的几百位兄弟。陈药师安排陈南、李志雄和林星几位病重的人住宿服药,疫情很快就得到了控制。看兄弟们肚子不疼也不呕吐拉稀,很快都沉沉地睡了,巢诚的心情稍为轻松起来,不过还是双眉紧锁,唉声叹气。
陈药师看在眼里,不解地问:“兄弟呀,病人都好了,你还忧愁什么呀?”
“唉——”巢诚叹着气,忧心如焚地说:“龙川大营的将士都身处瘟疫之中,缺医少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