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五六个呢!爹,不得不防。”彭刚可不敢掉以轻心,保持警觉:“他们总不会是来板闸镇找淮安三霸的三霸,话家常串门子穷开心吧?阴司秀才曹超凡,消息灵通手面广而且阴毒,说不定他得到些什么风声,打听出爹是早年的霹雳火,这会影响他的霸业,所以召来妖魔怪清除障碍呢!”
“呵呵!你是替阴司秀才打算吗?”彭弘大笑:“可知你的思路仍然短窄。尚缺磨练。”
“那他们……”
“很可能是冲县城的霸剑天罡来的。”
彭弘用肯定的口吻说:“霸剑天罡做了三十年白道之雄,退隐息影三年,余威仍在,回家仍然替李知县做义务保镖。当年他闯荡南北,专替官良吏保镖不计报酬,邪魔外道把他恨得牙痒痒地,不知道有多少黑道凶枭死在他的七星剑下。他替李知县义务保镖。我委实替李知县担心,树大招风,不是好兆头。”
“爹的意思……”
“李知县的确是好官。”
“难得的青天大老爷。”彭刚呼出一口长气:“咱们清河县的人,欠他的太多太多了。”
“所以,你要暗中跟去。”彭弘一字一吐极为郑重。
“是的,爹。”彭刚也郑重地回话。
“不能有所闪失。”彭弘像在提警告。
“是的,唯该儿是问。”
“要小心处理,不能留下难善后的事物。”
“孩子就赶回去,牢牢地盯信你们。”
“好的,喝完茶孩儿就动身。”
清河县的县城甚小,市面没有城北里余的清江浦镇繁荣。
清河的知县大人在清江浦镇的权威有限,各方驻镇的大员不断施压要人要物,征调的单位都大有来头任何事也不许知县插手过问,欠缺魄力的知县,应付往来官员的需索,已是焦头烂额,剩下处理县政的精力有限。
现任的县太爷信圭,是干得最有声有色的名震天下大清官。
他向朝廷争取、将应役的纤夫额减除了十之九八,对过往的大员概不应酬。
对驻镇的各部会单位,决不超额多派半个人手。
对征调的役夫,全县由于征役额高,极力向朝廷争取减免因欠人手而废耕的田赋,减免浮征额三分之二。
最脍炙人口的政绩,是与淮安卫的官兵向朝廷打官司,争回卫军所霸占的民田。
那时,淮安卫毗邻的民田被侵占的有数干亩之多,卫军将之列为卫田,又要田主代缴赋锐,整整侵占了六十年,田主也代缴了六十年的田赋,有冤无处诉,官司打上朝廷。轰动天下。
县太爷的任期是四年,可连任一次。这位李知县已连了五任,前后二十年,打破知县留任的记录。
县民包括淮安府的仕绅,皆联名上京向皇帝请求留任,可知所受爱戴程度。
他是洪熙元年到任的,正统元年冬,摆任郸州知州,结果县民上京伏阙乞留,颁圣旨以知州留任原县理知县事,以知州代任知县署事极为罕见,目下他的官品是知州,而且是湖广郸州的知州,却留在清河县,署行知县的职务。
二十年来,在政教、抚恤、贩济、讼狱、疏民困、治河……
政绩万民同钦,廉政教化裴然可观。自淮安至通州常州,漕河两岸受惠的百姓,对他的受戴程度甚至比清河县民更高些。沿河的州县,减免的征役额最少也在三千名之多。
在清河县,犯罪率逐年下降、这两三年来临监狱中冷清清,连淮安府城恶少豪强,也不敢到清河县犯案撒野。这些人不是怕他,而是尊敬他。
仇恨他的人也不少,至少府城南与清河县交界的淮安卫,那些骄兵悍将们,就把他恨骨髓,眼睁睁被争走千余亩地,在卫城外闹事横行的余丁,也被一一捉住法办,怎能不恨他?
怕惹犯怒而不敢犯案牟利的豪强,当然也恨他。
有不少人愿意义务保护他,暗中留意不寻常的征候。
彭弘父子也是暗中留意不寻常的人。
坏的官吏有人恨,好的官吏也有人恨,这就是现实人生,每个人对利害的看法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