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压住我乱踢的腿,眼睛都要笑出花来:“凌悦,凡事不要太心急,我们有的是时间。等到扬州的水军游进长江,江州的战船也能遥遥呼应,好戏才正开始。”
我吃力地推开他争辩:“我、我什么时候急了,我的意思是……”
江原阴险地笑道:“不急,你为什么喘成这样?”
“你!”
几日后,斥候们探路归来,江原身穿战袍,换了一副严厉面孔,肃然与我同坐在帐中倾听时谦、陆颖等人的建议。我不由恼忿地想,他怎么可以在人前人后表现如此迥然?
曾经在初入伍时指点过裴潜的护军将军徐卫也在座,他率一万攻城兵护送太子府幕僚提前来到,已经组装好大量攻城工具。裴潜见到他似乎很是高兴,一直在请教攻城方面的问题。燕七则忙着与燕一等人叙旧,顺带争论攻打樊城的路线。只有薛延年和一路跟随江原的韦之行相对沉默。
江原与时谦一阵低语后,又转头凑近我,正欲说话,突然不满地扫一眼裴潜等人:“对提出的方略,几位将军有何不同看法,可以明说。”
几人立刻尴尬地住嘴,徐卫忙道:“末将正与裴将军讨论,如果同时进攻襄阳和樊城,兵力局促是一方面,还要顾虑现有船只无法将军队和攻城器械迅速运抵对岸,以及襄阳水军若派船只拦截,如何取胜的问题。”
江原胸有成竹:“徐将军不需为此担忧,我与越王自有准备。”命时谦道,“你去布置,五日之内,命斥候摸清城外越军动向。”
我则叮嘱陆颖:“莫衍制作的精良兵器已经从洛阳运抵,三日内务必按规定数量装备全军。”又转向负责粮草后需的李宗道,“清点粮草储备,一定要确保粮道畅通。”两人也都领命退出。
江原重新与我耳语一阵,对在座主要武将道:“徐卫留下,余人监督各自军队,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我也站起来,悠闲地走出营帐,留下江原单独向徐卫交代任务。不多时,徐卫离开,韦之行则又被叫进帐中单独受命。我追上裴潜和燕七,拍拍二人的肩膀,低声道:“去你们的营帐。”
在帐中,裴潜疑惑道:“头一次见如此神秘。不知道具体策略是什么?到底是要攻襄阳还是攻樊城?目的是一举攻下,还是试探?”
燕七肃然对他道:“不要问了,殿下这样单独下令,作战布局与目的自然只有殿下知道,这是为了防止被敌人看穿。所谓使其然,而不知所以然,我们若不立刻听令行事,只是一味相询,怎么为帐下士兵表率?”
裴潜不服气道:“我自己猜一下还不行么?”
我笑着敲他头顶:“燕七说得对,你还待打磨。过来仔细听着,攻城当日,裴潜率两万骑兵从樊城正面进攻,主要抵挡樊城周围驻扎的越军,使他们无法增援城内;燕七率一万骑兵、两万步兵,在淯水岸边埋伏,防止樊城内外越军偷袭我营地。”
二人都郑重点头,异口同声问:“何时出发?”
“时间不定,随时待命。”
裴潜又想追问,刚张嘴就被燕七扯住,我笑着道:“还不去各自负责的营中传达命令?”
两人面露难色,似乎在为如何向下属传令发愁,过了一会,燕七正气凛然地出门,裴潜也硬着头皮跟出去,临走前对我表达不平:“故弄玄虚!”
晚些时候,江原跑来找我:“我早传令完毕,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坐在矮几边,转转眼睛:“我在琢磨什么时候出兵最为合适。”
江原拉起我:“越王殿下,不如我们出营踏勘一次,你就知道如何决定了。”
我诧异:“这么晚了,出营?”
江原轻声道:“嘘……”拉住我跑出营帐。
到了军营辕门外,只见燕飞和齐贵各牵着两匹马等在那里。我看到乌弦和燕骝,吃惊道:“这是?”
江原将我推到燕骝身边,先半推半搡地让我上了马,自己跨上乌弦,燕飞和齐贵也随之跨上坐骑。江原在燕骝身上一拍:“走了!”自己先奔出去。
我有些迟疑地跟在后面:“你别告诉我要夜探敌城!”
江原回头笑道:“越王殿下如此体察入微,今生夫复何求?”
居然是真的!眼看江原跑远,我不得不纵马追赶,口中喝道:“给我站住!身为统帅……”
江原丝毫不理睬,直到奔出几十里,他才放慢速度,面对我愤怒的目光解释道:“没有关系,樊城襄阳都在河水对面,而且周围有我军斥候查探,万一真有越军出没,我们定能及时避开。再走不到半个时辰就能看到襄樊两城,不亲眼看看总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