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冷声道:“你真傻得可以。一个男人不爱自己的妻子,就算她生的儿子再出色,也是一点用都没有,何况你还是他捡来的心头刺。”
我叹息:“可惜我从小不明白,现在才知道原委。所以我一定要见到母后,亲口感谢她的养育之恩,现在不去,等到两国交战,只怕再没有机会了。”
江原这次没有接话,我们在旷野的黑暗里沉寂。我倚在树干上,过了一会,不觉有了睡意,朦胧中似乎有双手将我抱住。我猛然醒来,发现自己正歪在江原怀里,天已经大亮,只是有些阴沉,路上行人不绝,在城门下进进出出。
我回身把江原摇醒:“天亮了!”江原睁开眼,我从草丛里探头望了一会,把他拉起来,“走了,快点。”
我们随着人流走进城中,细雨不知何时从空中飘散,江原道:“现在还早,你想先去哪里看看么?”
我想了想:“我想去看一个人。”
院落还是那样简朴,翠绿的枝叶从墙头伸出来,叶尖凝结的露珠一滴滴落在我的身上。江原问:“这是谁的宅院?”我摇摇头,只是静静地看着。
我消失了这么久,不知道他怎样了?我瞒了他兄长的死讯,连累他失去唯一的亲人,他却好像从没怪我。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升起来,照在紧闭的乌漆大门上,小巷的拐角处传来熟悉的奔跑声。我急忙闪到一边,这才想起自己易了容,并不用躲避。
刘恒已经从我身边飞快跑过,他似乎刚刚下朝,穿着一身朝服叫门:“饿死了,快开门!”门被打开,他立刻冲进去。
江原微微一笑:“他似乎过得很好。”
我点了点头:“看过了,走吧。”
江原跟我并肩向巷外走,边走边道:“我们先用饭,然后换身干净衣服,拜访一下丞相府。”
我大为惊讶:“你是何用意?楚尚庸跟你有何关系?”
江原示意我低声:“不是说过么,我已经在南越布下不少眼线。”
“难道楚尚庸……”
江原笑道:“这老儿钱色皆爱,送什么要什么,我也没办法。眼下南越朝政未稳,我们两国又是亲家,何不送他个人情?”我闷声不语。
将至巷口时,忽听背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我身体一僵,立刻站住,却迟迟不能回头。刘恒已经奔到近前,抓住了我的手臂:“请……请留步!”
我回过头来,看到他热切期盼的眼神突然暗淡,心里动摇起来,几乎就想与他相认。江原却及时拉过我,淡淡道:“这位大人何事?我们只是误入此巷,想必并没有触犯禁律。”
刘恒愣了愣,终于尴尬地一笑:“没事,是我认错人了。”他满面遗憾地回身,长长叹了一口气,脚步迟缓地向家中走。走到半路,又不甘心地回头望我,似乎想从我身上找寻记忆中的影子。
江原耳语道:“快走,不然就被识破了!”拖着我走出巷子,疾步穿过青溪桥,来到繁华的秦淮河岸边。
我漫不经心地看看两边,抬脚打算拐进一家酒楼,江原却拉住我,进了另一家。
这家酒楼招牌陈旧,并不显眼,进去之后却发现富丽堂皇,还有几处摆设颇为眼熟。我面带疑惑地走进雅间,只见江原很快从袖里拿出半块玉佩交给店中侍者。那侍者立刻朝他行礼,恭然接过。
不一会,桌上摆满饭菜,那名侍者很快回来,捧给江原一套笔墨。江原提笔只写了三个字——“楚尚庸”,低声道:“午时前回报。”侍者便转身出门。
我瞪着他:“你把天风帮的生意做到这里了?”
江原神色自得:“做个掩护,发展得快些。”他凑到我耳边,又补充,“等到两国开战,父皇迫于形势,定然将晋王过去的密谍机构交到我手里,到时两条线路配合,我们监视建康动向会更加易如反掌。”
我嗯了一声,埋头吃饭。以前只有晋王一路,已经把我害的够惨了,现在江原的谍报组织也铺展开来,又有楚尚庸这样的老贼搅浑水,随着北魏野心不断显露,南越的危机必然日重一日。然而此刻站在这片土地上,街市上还是一样繁华喧闹,当我看到一张张为平静生活而满足的面容,都不清楚自己心里是希望这一切快些结束,还是晚点到来。
午时未到,果然有几名衣着华贵的侍从恭敬地走进雅间,请我和江原前往丞相府。江原毫不客气地拉我坐上门外早已备好的青帷小轿。
楚尚庸早已在一间偏僻的耳室里等待,他满面春风地迎上来,一见到江原的样貌却又吃惊:“尊驾是谁?老夫还以为来得是——”
江原微笑,要来一盆清水,把一粒白色药丸投进去。待到药丸全部溶化,他把布巾在水中沾了沾,很快擦掉脸上的伪装,露出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楚丞相,还记得我?”
楚尚庸恍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