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吾爱来,
同往花棚下。
他不停地哼着这首曲子,哼完了又来再哼。夜已经降到巴黎上空了,一个微风不动夜,一个很和暖的夜。勒腊先生随着布洛涅森林大道向前走,并且瞧着大道上的那些马车走过去。车子带着一对眼睛样的风灯,一辆跟着一辆走到近边、使人在一刹那中间望得见车子里成对儿的人搂在一处,女的穿的是浅颜色裙袍,而男的是黑颜色礼服。
那是一个由爱人儿组成的长行列,在一个满是星星而很热的天空之下兜风。车子不断地来,不断地来。爱人们不断地过,不断地过,躺在车子里,静默地彼此互相搂着,沉溺在幻觉之中了。沉溺在欲望之中了,沉溺在因拥抱而起的颤抖之中了。热烘烘的阴影像是充满了飘着的吻,浮着的吻。一种温存意味的感觉使得空气变成了更为窒人呼吸的。这一切互相搂着的人儿,这一切被相同的期待、被相同的思想所陶醉的人儿,引起了一种狂热的气氛。这一切满载着爱抚的车子,如同一阵淡淡的、然而恼人的放射物似地,在它们的路线上闪过。
勒腊先生走到末了有点倦了,就坐在一条长凳上去注视那些载着爱情的车马一辆跟着一辆闪过去。而几乎立刻就有一个女人走到了他跟前,并且坐在他旁边了。
“早安,我的小伙子,”她说。
他没有回答。她接着又说:
“让我来爱你吧,我的亲人儿;你可以看得见我是很可爱的。”
他说:
“您认错了人,太太。”
她伸起一只胳膊挽着他的了:
“哪儿的话,不用装傻,听我说……”
他站起了,并且走开了,心里感到不快活。
走到百来步光景,另外一个女人又走近他身边了:
“您可愿意在我身边坐一会儿,我的漂亮孩子?”
他向她说:
“您为什么要做这行买卖?”
她在他面前立定了,并且声音变得嘶哑,凶恶:
“活见鬼,总不是为了给自己快乐。”
他用柔和的声音盘问:
“那末,谁在后面逼着您?”
她咕噜着:
“人不得不过活呀,你这个没良心的。”
后来,她走开了,口里一面轻轻唱着。
勒腊先生口呆目瞪地待了好一会。许多其他的女人又在他跟前经过,叫他,邀请他。
他觉得他的头上展开了一些儿什么乌黑的东西、一些儿教人伤心的东西。
后来,他重新坐在另一条长凳上了。成行的车子始终不断地跑着。
“我当初不到这儿来就好了,”他暗自想着,“现在我看见了一切,自己简直完全弄得心烦了。”
他开始想着摆在他眼前的这一切:买得到的或者出自真心的爱情,花了钱的或者自由的接吻。
爱情!他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