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樊太后身边的第一人,梁来喜比谁记得都清楚。
除了灵枢长公主打宫外赶回来的那日,太后来过一次颐安宫,眼看着这么多日过去,太后就再没踏足颐安宫一步。
梁来喜知道,太后对颐安宫很抗拒。
太后不愿看到颐安宫里那遮天蔽日的白幡丧幔,不愿看到正殿中停放的那一大一小两口棺材。
樊贵妃和霖殿下虽然是命丧于慎王命人放的那场大火中,但人终究是被太后抓来,并囚禁于密室之中。
对于樊贵妃和霖殿下的死,太后无疑也是有责任的。
梁来喜认为,太后大概是出于自责和痛心,才那么不愿意踏足颐安宫的。
之前在外书房,太后八成是在很心烦意乱的情况下,才说自己要来颐安宫。
眼下太后躲在撵轿中默不作声,大约是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了。
梁来喜想着,赶忙往撵轿前凑了凑,“太后,要不再抬您回外书房去?”
没等梁来喜的话音落下,樊昭就从撵轿上走了下来。
梁来喜见状,赶忙上前扶人,心里却在叹君心难测,尤其是女君之心更是难测。
梁来喜扶着樊昭一路进了颐安宫,而樊昭既没往正殿走,也没往卫霄和翟清所在的西偏殿走,而是一路往东走。
樊昭在东偏殿一侧的一处极安静的园子前停下脚步。
园中紫藤花开的正好,樊昭来到紫藤花架下的石凳上坐下,“去把翟清给哀家叫来。”
梁来喜得令,赶紧依着樊太后的吩咐将翟清给请来了。
翟清没想到樊太后会特意来颐安宫见他,更没想到樊太后会找他到东偏殿的这处园子里相见。
霄殿下到底是太后如假包换的亲孙儿,太后就那么不喜霄殿下,见一面都不肯?
“太后来了。”
一见翟清,樊昭原本阴沉晦暗的脸色总算变的明朗了几分。
“哀家不来见你,你就只管冷落着不去见哀家。”樊昭嗔怪翟清一句。
“太后知道,如今霄殿下离不了我,我是实在走不开,才无暇去见太后。再有,我之前答应过灵枢长公主,会尽心尽力的照看霄殿下,那便一定要言而有信。太后您清楚,眼下是我与灵枢长公主化干戈为玉帛的绝好机会,您说我该不该好好把握?”
“你若能借此机会,与泱儿化干戈为玉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哀家听说,你与泱儿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了?”
翟清点头,“灵枢长公主念我救护并照料霄殿下有功,对我的态度比之前和气了不少。”
“如此甚好。”
“那太后还怪我不能常常去见您吗?”
“你无暇去见哀家,哀家不是亲自过来看你了吗?”
“太后日理万机,哪好劳动太后来回奔波,特意来瞧我。”
樊昭一声轻叹,少有的在人前露出疲惫无奈的神色,“政事恼人,哀家是忙里偷闲,想到你这儿来躲躲清静。”
翟清听了这话,立马走上前去,绕到樊昭身后,将双手搭在樊昭的额头两侧,很熟练的为樊昭揉起头来,“是谁那么大胆,敢惹太后不高兴?”
“看哀家不顺眼,想要将哀家踩到脚下的人多了去,但哀家偏不叫他们称心如意。哀家迟早要将所有敢质疑哀家,反叛哀家的人反过来尽数踩在脚下。他们不是都瞧不起哀家是个女人吗?哀家就要他们匍匐在哀家这个女人的脚下,永无翻身之力!”
樊昭这一席话,颇有当初初为摄政太后,初涉政事时的意气风发。
但翟清分明感觉到樊太后周身散发着的并不是勇气和毅力之火,而是暴虐之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