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扶摇叹了一会儿气,拎
上自己的小铁锹,先去拉了用黑布盖着放在板车上的尸体,再次向后山进发,一路上冻得瑟瑟发抖。
往年的冬衣不是虫蛀就是发霉了,勉强穿在身上,一股子怪味儿,也挡不了多少风寒,只是不知怎的,脸上反而感觉有点热。
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地挖出了一个勉强能埋人的坑,赵扶摇掀开黑布,只觉得这具尸体似乎……有点眼熟?
不过只是一点点而已,大体上看,似乎也还是个陌生人,虽然这个长的也……满好看。
赵扶摇把他拖到坑里,用力洒下一锹土,就在这时,尸体在坑底动了动,再次睁开了眼睛。
不会吧……
“女侠?我们又见面了。”
赵扶摇茫然地看着坑里的尸体,忽然把铁锹扔到一边,双手合十紧闭眼睛拼命念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给你上供烧香,实在是因为我真的太穷了,千万救命!”
“女侠,是我。”坑底的厉鬼打断了赵扶摇的临时抱佛脚。
看来真是流年不利,漫天神佛也不保佑,她只好睁开眼睛,偷偷看向那边。
见赵扶摇面露惊疑之色,坑底的男人伸手在脸上搓一搓,然后在耳边一捏,竟将整张脸皮撕了下来!
他笑嘻嘻地晃荡着手中薄薄的一张皮,刚想说话,只听赵扶摇惊叫了一声,整个腰身就软了下来。
要知道,独自一人在荒山野岭埋尸体,而坑里的尸体不仅睁开眼睛说起了话,还把自己的脸皮给撕下来,这可比上回只是问她要吃要惊悚多了。
赵扶摇眼前一黑,直觉感到似乎往那个拿着自己脸皮的尸体栽去,心想,这下完了,下回再也不嘲笑别人摔倒像青蛙了,现世报、来得快。
凌云天赶在赵扶摇一头撞到坑底之前把人拦腰揽了过来,望了望自己手上那张几可乱真的人皮面具,配合一下周围的环境,好像确实有点吓人。
手上的分量意外地轻,从腰身的触感来看简直就是瘦得身无二两肉,凌云天皱了皱眉。
虽然没想到会再遇到她,不过半月前似乎这个人还没有瘦到如今这个地步。
承天派的日子,已经苦到这种地步了?
顺手捏一捏,发现赵扶摇身上衣裳薄得根本挡不
住什么风,当然保暖就更不用想,掌心都是冰凉冰凉的。
凌云天抱着赵扶摇从坑里爬出来,见她闭着眼睛躺在自己怀里,原本应该因为寒冷和惊讶而苍白的脸色竟然泛着奇异的嫣红色。
想了想,还是伸手往她额上一探。
果然,这人分明是受了寒了,额头滚烫,看样子已经捱了不少时候——又或者,以这个小姑娘的迷糊性子,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病了?
麻烦,大麻烦,江湖处处都是麻烦——虽然他异常地喜欢麻烦。
凌云天叹了口气,一手抱着赵扶摇,一手拎起那把记得她非常宝贝的小铁锹,轻车熟路地下山摸到赵扶摇家里。
茅屋还是他上次走之前见过的模样,除了屋顶不再漏风以外,床上的被子并没有变得厚一点,更没有添上火笼炭盆,还是冷得像冰窟。
凌云天把人放在床上,少女看上去整个儿病恹恹的模样,跟上回生龙活虎的样子不可同日而语。
望望屋外,天色阴沉,恐怕一场大雪顷刻将至,如无意外将成为今年的第一场雪,这种天气,若是无人照看,这人八成是熬不过去的。
不得不说,麻烦,大麻烦,江湖处处都是麻烦。凌云天给赵扶摇盖上那条没什么用的被子,走到门边打开门,回头看了赵扶摇一眼,到底还是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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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扶摇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周身暖洋洋地,身底下软软地不知垫了些什么,全身也被裹得严严实实,却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沉重。
耳边听到细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什么在东西正在燃烧,带着点儿炭气,大冷天里最让人觉得安心的气味。
还有——熟悉的、幽微的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