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轻尘咬牙切齿地打断她:“你别说了。”
“说不得?”孟烟寒掀起笑来,凌厉美艳的眉眼之间现出一丝饮血餐肉一般痛快的残忍,“老娘还以为他能有多聪明,哈,还不是自寻死路。”
宋逐波的呼吸声放得很轻,他旁观着两人的痛苦,想了想,终于走上前,捡起落在地上的外衫,重新披回孟烟寒身上。冯轻尘把他俩的互动尽纳眼底,突然反击一般冷笑起来:“血观音,你以为你有资格嘲笑守真君?”
孟烟寒周身一震,宋逐波侧过脸,冷冷地注视着冯轻尘,漠然道:“她的事就不劳你过问了吧?”
冯轻尘愣了片刻,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似醉似疯地指向宋逐波,歪着头笑:“疯子、我们全是疯子!谁够格指责守真君的不是?哈哈哈哈你、你又究竟是谁家的疯子,你家里人这样放你出来跟血观音鬼混,又图她的什么呢!?”
“你这样又能戳中谁的伤处?”孟烟寒冷笑一声,咄咄逼人地反击,“萧漱华自己心甘情愿的事,你倒替他不平——嗤,我想起来了你应该早就知道萧漱华喜欢他吧?现在突然要不自量力地找死,好笑!冯轻尘,你大声点,像个爷们一样告诉老娘。”
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却字字都咬得很清晰:“萧漱华被睡得爽吗?”
冯轻尘的剑唰然出鞘,连离他最近的宋逐波都不曾反应过来,那把杀气凛然的剑已经逼在孟烟寒的颈边。
摘花客的剑闻名天下,说他的剑如他的人一般贵气四溢,却能化作最狠的杀器,无情地斩断春日的第一枚花,后来渐渐演作少年风流,怜香惜玉,剑光如织也绝不伤及半点花色。孟烟寒的剑就从来没这些削花又怜花的情结,她只管杀人,于是也不怕被杀。
孟烟寒漫不经心地挑起眼,状似轻慢无比,眼底却满是报复一般的快感,她亲自揭开了伤疤,快活地笑着,对上冯轻尘一双通红的眼,缓慢道:“急什么,你自己可杀不了他。不如和我分享个彻底,说不定能花钱买我陪你送死呢?”
宋逐波急剧地呼吸起来,他轻声道:“冯轻尘,你把剑放下。”
冯轻尘的神色冰冷到极致,全不见了先前的恣意散漫,宋逐波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冯轻尘暂且不理孟烟寒,偏过头冲宋逐波绽出一抹既残酷又怜悯的笑:“是不是后悔了?后悔为了隐藏身份,没有把那把刀随身携带。别难过,小公子,弱就是弱啦。”
宋逐波的呼吸止住了。
冯轻尘摇摇头,继续笑着看向孟烟寒:“原来你这娘们也不是只会杀人,倒是小爷低估你了小弟弟,别这样看我。这是命呀。”
“鸡毛崽,你出去吧。”孟烟寒伸了个懒腰,身上缠着的纱布渗出丝丝点点的血,她却恍若未觉,平静地穿好外衫,又从床头的柜子上扯过一条缎带,抓着头发仔细扎好,“你打不过他,我也打不过。”
冯轻尘夸张地笑了笑:“嗯?你第八我第十,这可不能比。”
孟烟寒意味莫名地嗤笑一声,闭了闭眼,自嘲道:“我他妈从出生就知道,天赋这东西有多要命。乐吧,是老娘下了山,否则就算换成清徵下山,今天你这痞赖也休想好过。”
冯轻尘似笑非笑,倏地收剑回鞘,他眼尾依然通红,因此笑得也一点不见真心,但他还是主动道:“孟烟寒,你是小爷见过最厉害的女人,清徵那道姑可远不如你。你如果不是孟无悲的师妹或者世上没有守真君那样的人物,小爷一定稀罕你,这辈子都不拿剑指着你。”
孟烟寒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听见宋逐波轻声发问:“我什么时候去接你?”
冯轻尘道:“别接了,说不定这辈子都接不到。”
“你闭嘴!”宋逐波恶狠狠地转过脸,“如果她出了半点意外,你最好也把我杀了。”
冯轻尘耸耸肩,敷衍着笑:“不行呀,如果杀了你,她岂不是做鬼不放过我。”
孟烟寒翻身下床,套上鞋袜,随手抄起一旁的点酥剑,盈盈笑道:“乖一点,别跑太远,我回来了就去找你。”
宋逐波没有再吭声,直到孟烟寒整好衣装,冯轻尘回过头来冲他笑:“小公子,这间房小爷包了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她都没能回来,你就可以回家继承祖产去了。”
宋逐波动动唇,却见孟烟寒一巴掌抽在冯轻尘的后脑勺,随后是她随性地一挥手,抱着点酥,衣袂都化成了房门合上时带起的那一阵风。
片刻后,房外传来有人敲门的声音,宋逐波环顾房间,孟烟寒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
然后他听见那人毕恭毕敬地问他:“七公子,您收拾好了吗?”
宋逐波默了片刻,应道:“嗯。”
“公子,车马已备好。家主在家中等您多时了。”
☆、74
论起对孟无悲的了解,萧漱华从前自问该数天下第二,因为清如道君很可能还见过光屁股的孟无悲,这一点他似乎输了些许,但如今他就觉得他该是天下第一,是因他不但看到了光屁股的孟无悲,还接下来的绮思就被他肚子里猝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以前都是孟无悲招呼他吃饭,但自从两人坦诚相对之后,孟无悲已经闭门不出整整三天,萧漱华甚至将要疑心这人是即将羽化成仙了。萧漱华隐约能猜到一点孟无悲性情大变的缘由,但起初他只当是孟无悲脸皮薄,生气他自作主张,过几天就会自然而然地好——毕竟受苦的又不是孟无悲,没道理让他占了便宜还卖乖。可孟无悲却不这么认为,萧漱华自以为耐心地等了他三天三夜,也没等来一句问候,该痛的地方还痛得很,也不见孟无悲过问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