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醒缓步上前,向他伸出一只手,沈重暄没有回应,只哑着声问:“是谁?”
孟醒低身去牵他:“不知。”
“……我要报仇。”沈重暄道,他猛地扬起头来,向来清如山泉的双眼竟似有满目血红,孟醒微微蹙眉,发现他唇上已有被牙咬出的血迹,于是探手替他擦过血色,轻道:“好。”
沈重暄突然呜咽着哭出声来,兀自扑向孟醒,止不住地哭着:“师父、师父……为什么,为什么啊?”
孟醒忽然想起当年恭王府也是如此破败一片,比之今日沈府,更多了满地尸身,成河鲜血,他伏在床下,亲眼见着傅锁秋软倒的身子,孟无悲向他伸出手时,他也想问:为什么。
但他没有问,因为他明白,孟无悲并非温情之人。
孟醒沉默片刻——他也并非温情之人。
可他抬手抱住怀里的小徒弟,轻声哄他,用尽了生平所有的温柔:“为师在此,再无人敢欺你了。”
他对沈重暄说,又像对当年的褚景行说。
“你是我徒弟,不必忧惧任何。”
☆、4
孟醒不算良善人,他和孟无悲都是这样定论的。
但沈重暄抬眼望他时,孟醒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几句,就此决定插手了。
“不哭了。”孟醒抬袖去擦他泪痕纵横的脸,“为师带你……去寻个明白。”
“可为什么是我家?”
孟醒袖袂掺着彻人心脾的晨露携之而来的草木香,和着昨日未消的酒香,沈重暄茫茫然攀着他脖颈,哽咽渐止,只抽噎着嗅他,却觉周身忽然一轻,孟醒将他屁股一托,牢牢地挂在怀里,哄道:“你只管听我信我,其余的事,为师自然给你摆平。你可知封家?”
沈重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皱眉问道:“封家?百年传承,昆玉剑?”
孟醒嗤然一笑,拍拍他毛茸茸的发顶:“知道就好。”
“可封家家主都不曾登榜前十,如今都说他们已有衰颓之势。”沈重暄皱着鼻子问,“而且,封家和我家有什么关系?”
孟醒赏了他脑袋一下,哼笑道:“百年世家,一群老狐狸,倒也轮不到他们倒。如今这江湖榜上的前十,是掺了大水分,你看那第十的冯恨晚,十五年前同悲山战乱未发,他就是第十,萧漱华把前边的杀了个干净,他却能苟活,你以为他俩没点私情?”
沈重暄一愣,忽然想起孟醒的师父是当年的抱朴子孟无悲,知道点萧漱华的事似乎不算奇怪:“冯恨晚和守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