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漱华却不听她谦辞,兀自笑得欢畅:“可他眼里从来红颜枯骨,对本座尚无半分同情,不知可会对你有所怜惜?”
傅锁秋浑身发寒,欺霜剑在她手中嗡鸣,冷汗已浸湿了锦缎衣衫,不敢再出声应他。
萧漱华是一路杀戮至此的。
他浴血而来,分明无数血花在他足下绽放,滚烫的血泼在他身,他周身却似只余砭骨寒冷,连带手中的桂殿秋也淌着冷光。
他踏着尸山血海,却如漫步于晚春闲庭。
恭王妃傅锁秋,和不知下落的小世子,已是恭王府仅剩的活口。
“敢问守真君……我夫君,是如何得罪与你?”傅锁秋面色发白,她并未受伤,绯色纱衣却也满浸地上僮仆横流的鲜血,她与萧漱华对峙着,两个美得不相上下的人,各为血色所染,萧漱华却较她温情许多,甚至有心宽慰她道:“不必忧心,今日之前,本座还不知那男人就是恭王。”
“……守真君,你究竟想要什么?”
萧漱华偏头望她,露出些许懵懂之色,出口的话却张扬之至:“恭王妃,你看本座缺什么?”
傅锁秋身形微滞,缓缓道:“守真君……缺一道锁。”
萧漱华没料到她敢如此说话,先是怔了一瞬,继而从善如流地弯身扶她,傅锁秋却下意识一躲,躲后才觉不妥,惶惶然望向他,萧漱华也不恼,微微笑着说:“锁吗?他就快了。”
背负长剑的道长衣袂翩然,一袭白衣似月华流泻,走至恭王府时,府门大开,一路畅通无阻。
他似乎满身风尘,神情却毫无倦怠,立于府门那处才缓缓抬睑,略略扫视四周,撞见如此血海,眸色竟也无甚波动。
府内静然无声,针落可闻。
道士衣角垂地,不经意间沾了血迹,而他皂靴轻抬,款款踏入地狱之中。
萧漱华望着傅锁秋许久,轻声叹道:“他好慢啊,看来他又没能追上。”
言罢,手中剑微提,青锋缓然指向傅锁秋。
傅锁秋认命地闭上双眼,微微侧头。
白衣道士终于踏莲而至,双眉微拧,出声唤他:“萧漱华。”
而桂殿秋也同时洞穿傅锁秋心口,持剑的美人手中动作不停,却倏地回首,笑意极盛:“孟郎!”
傅锁秋捂住致命的伤处,张眼望向来者,蓦然怔住:“抱朴子……?”
抱朴子,俗姓孟,名无悲。
孟无悲叹出口气,静默道:“萧漱华,适可而止吧。”
“孟郎,你可来了!”萧漱华却不理他,兀自展颜笑着,全不见先前阴鸷,竟是鲜活如十七八的少年,“孟郎,你衣角怎么脏了?是谁脏了你衣裳,我记得你最爱惜这身白衣,怎么这样不小心?”
孟无悲实在不愿与他插科打诨,只一拂衣,伸手点住傅锁秋几处穴位,堪堪止住血涌之势,傅锁秋抬头望他,轻声谢过。
萧漱华在一侧偏头看着,满眼俱是不解:“你救她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