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一直以来没带过徒弟,更不知该如何带连杨雨都甚为看重的弟子。加之杨雨提到了白知秋的伤,明信没放心把他交给别人。最开始,明信追在白知秋身后跑来跑去的盯着他养伤,生怕疏漏。
白知秋好像不是很适应,开始还时不时看明信几眼,过了段时间习惯了,就不看了。
这么一段时间里,明信开始觉得,这个孩子,太聪明了。
曾经仙门各自独立,每家各成派系,极难寻得到相近或是相似的法子。经历辰陵百年后,许些法子有了贯通融合,顺藤摸瓜下去,更易了解更多。
白知秋常常过一眼能摸清三四,两遍能用出那些术法。有了基础,他甚至能顺着脉络,对术法做出改动。
这般的天分,放在两百多年前,仙道鼎盛之时,也完全称得上是“百年不遇”。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太安静了。
安静地不像一个少年人。
杨雨把自己的佩剑留给了他。但白知秋的伤落在右手,抬不起来,自然握不了剑。他日复一日坐在藏书阁内,一本又一本地翻看那些功法典籍。
只偶尔看累了,会去山上走走。
不在辰陵,而是在辰陵对面的高峰。穿过长达数里的枫林,再穿过低矮的丛木,等快走到山顶,就能看见几乎无边无际的如霜雪白的芦花。
等连芦花都穿过,就能在山峰最中间,找到一汪冷湖。
在这里,再无任何东西能遮掩住视线。当磅礴夕阳刺破鳞比的云层,染红半边天时,芦海也一并被点燃。
风起,整个湖泊上铺开一层一层的灿金红的波浪,芦海翻涌如火。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浪潮声,生生不息。
那是一天之中最为璀璨也最为颓败的时刻。
西方残阳未落,东方寒月初升。
白知秋坐在湖边,折了芦花梗,往湖中丢。丢完一次,等了片刻,他又丢了一次。
明信立在他身后,问他:“在算什么?”
白知秋捏着芦梗转过头来:“在算,明天是不是个晴天。”
“那么,是晴天吗?”
明信垂着头看他,见白知秋微微蹙眉,不太高兴道:“……我算不出来。”
说完,他又在旁边折了一根。
残阳落在他玉白的指尖,像挑着光。白知秋就带着这样的光仔仔细细地捻着芦梗,折成一节一节,将它们洒落在湖水中。
白知秋最近在学习卜算,明信是知道的。
实际上,卜算与术法一类还有区别。术法一类,吃天分,也吃后天的努力。白知秋灵慧,修起来如鱼得水。而卜算,只吃天分,修不了就是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