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清默然。
纪榛不依不饶,缠道:“我没听清,你再说。”
沈雁清掌心捂住他的唇,“不要得寸进尺。”
纪榛呜呜叫着,慢慢地静下来。沈雁清指节感到些许热意,低头一看,纪榛湿濛的泪眼里满是眷慕。
沈雁清松了掌,纪榛拿湿漉漉的脸颊蹭着对方,破涕为笑,小小得意地道:“其实我听见了。”
他攀住沈雁清的肩颈,祭献一般把自己迈进对方的怀里。
纪榛等这一句承认等得太久,虽然他不知沈雁清是否因他丧父心有同情才这样说,但想必也有些真情在吧。
他如此相信着。
“明日我随母亲去寒山寺。”纪榛抬起清炯炯的眼睛,又依赖地说,“往后你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沈雁清捂住纪榛的眼眸,低低嗯声。
秋夜凉如水,妖风四起,打更声咚咚到天明。
翌日,纪榛和沈母前往寒山寺,只带上了些简单的细软,吉安随行。
马车启程后,纪榛从车帘里探出个脑袋朝府前的沈雁清招手,得到对方一个颔首,满面春风地放下竹帘。
见沈母一脸严肃,急忙忙收了笑乖巧端坐。
“到了庙里,不许如此放肆。”
纪榛忙不迭点头,“我听母亲的。”
马车驶出城中,扬起一地尘灰,远离纷乱喧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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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论”声势浩大,甚嚣尘上,乃至引出了天子的往事。百姓议论纷纷,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街头巷尾皆能窥见窃窃私语。
前头有官兵在捉拿编排皇家秘事的说书人,围观的百姓既惧怕又好事,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车轮寸步难行。
只听得一声惨叫,拘捕的说书人被斩于刀下,血溅三尺。百姓爆发出惊叫声,唯恐被牵扯,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逃离。
巡城御史收了刀,瞧出街前马车的来历,快步上前行礼,“臣不知三殿下在此,这就为三殿下开道。”
轩内传来一道低沉音色,“有劳御史。”
藏青蟒服的李暮洄微挑竹帘,透过缝隙看街面咽气的说书青年,薄日将他的眼瞳照成半透明的琥珀色,凝冰一般的冷意。
他收回视线,面上全无素日的笑意,剥去了掩人耳目的假面,深藏于底的是喷涌的野心与锋锐。
竹帘落下,轩马继续前行。
李暮洄接过身旁玉影递来的卷宗,潦草翻阅,抬眼,“今日大殿上陛下言语间已对太子有所不满,再添一把柴罢。”
日花洒洒落落从黛蓝朝服的衣摆悠悠往上爬,光影绰约。沈雁清将厚重的书册搭在矮几上,泰然道:“依臣之见,凡事盈满则亏,当下不如静观其变。”
李暮洄沉默两瞬,“也罢,让他们再挣扎些时日。”又问,“田赋一事可有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