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湄听得心里发苦,原来他面前那一碗也是为自己备的。
明知道他是要挟,可若今晚不将他的气给顺了,那些东西还不知何时能要回来。
于是只能慢吞吞的端过药碗,起初一口一口地试探性抿着,后来憋着气儿,一连灌了好几口,只觉得满口的辛辣味道,却也只能勉强压着,重新憋了一口气,将碗中剩下的姜汤饮一饮而尽。
属于姜的那股独特异味,让她直犯恶心。她忙倒了茶往口中灌了几口,才压下了那股往喉头顶的感觉。
却哪知余光里,邓知遥将她方才将姜汤喝的如同苦药一般的模样尽收眼底,又见她对剩下的那一碗姜汤望而生畏的模样,气便消了大半。
他搁下手中的书看向她,也不再提剩下那碗姜汤,只问道:
“现在可以一一交代了?你还有多少私藏的家底?现下是谁替你打理着?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现下都交代仔细了,我既往不咎。还有隐瞒,被我查出来,便不是一碗姜汤的事了。”
顾湄知道此事开了口子,剩下待他慢慢抽丝拨茧,她的那些家底都会被他查清楚,便也不隐瞒,一一交代来。
她本就是想借着此事混淆视听,掩过去她与朱琛见面的事,如今便将备好的说辞仔细的说给他:
“除却如今被你收去的那些,约摸着还有两千两的现银,并有几家铺子和店面,都是由原来我在伯府时一手培植出来的郑掌柜掌管着。如今那些铺面,明面上是从伯府转手他处,实际上是都转到了我的名下。那时我和离回到顾家,你也知道我姨娘是个怎样的性子。”她说到这儿,垂下眼睫来,“所以我并没有带回顾家,而是留在了外面。后来却发生这么多事,便耽搁了……这些日子我伤一好,得了空,便趁着出府的时候,先去了薛记绸缎庄,给那掌柜传了口信,将人约到茶馆处,取了现金和路引,也只有这些了,哪知却惹了你猜忌……”
邓知遥默默听着,不肯错漏她脸上的一丝神情,末了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
“我还能贪你的银子和铺面不成?”
她垂下头不肯说话了。
“答我的话。”他不容她躲这个问题,他一定要一个答案。
顾湄咬了咬唇,眼中有细碎隐约的泪光:
“你自然不能明白。可我如今不过是寄人篱下,你稍稍冷落我,我便要惶惑不安,想尽办法的去讨好你。我不过稍稍瞒了你一回,你便要因此猜忌试探我。你不曾寄人篱下过,不会明白这种战战兢兢的,这种如履薄冰的体会。怕遭人厌恶,更怕流离失所。毕竟……我一向不大讨人喜欢,在顾家的时侯是,后来嫁了人也是。如果你就因为我瞒着你,为自己留了条后路而生气,那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
她说到这儿哽咽了一下,抬起眼时泪盈于睫。
明知道她这又是要惹自己心软,语气还是不自觉放软:
“是我话说重了。只是你无论如何也不该私自出府。你连夜出府、头都不肯回的时候,可有顾念我半分?”
“只是一时气急,又想着你这般猜忌我,早早晚晚也要分开……”
他突然揽过她,“不要说那两个字,除了我身边,你哪都别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