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6-11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只知道自己刚有意识就和她形影不离了。
他生活的那片玫瑰庄园中备受宠爱的女儿迎来了成人礼,在一个落雪的夜迎接着一批又一批客人,明亮的灯光下是欢声笑语与觥筹交错,他被栽种在紧挨着铁栏的角落,离得远,只看得到透过无数花影照射来的微弱亮光,因为他长得也矮,花头始终蔫巴巴垂着,是方圆几十里最丑陋的玫瑰。
庄园的主人为了哄自己爱花的女儿,曾经无数次想把他这棵丑花除掉,却每次都失败,他始终活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个追求完美的女孩,丑玫瑰被栽得远,从来没有资格见到她,只知道她很讨厌自己家的庄园里出现破坏美感的花,她不停向父母抱怨,说自己发现一株碍眼的丑玫瑰,却怎么都摘不掉,挖不动,于是庄园的主人对他下过铲,喷过药,甚至拿最锋利的剪刀划过他的花身。
丑玫瑰丝毫不受影响。
他也有一个一样丑呼呼的好朋友,经常戴着厚重的镜片,头发乱糟糟的,冬天还会拿围巾挡住大半张脸,他们互相不嫌弃,那个好朋友没事就靠到他旁边的铁栏上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
后来似乎对他这朵丑玫瑰感到新鲜,那好朋友从偶尔过来看书变成了每天都要过来打个卡,摸摸他这不管施多少肥都雷打不动的丑脑袋。
丑玫瑰就是那时产生了当花以来的第一份意识,他也想摸摸这人乱糟糟的丑脑袋。
那人明明每天都会来摸他,可今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来?是因为那边更热闹吗?
离近住所的地方就是什么都好,花开得也好,丑玫瑰酸溜溜地想,何况今天还下着雪,这么冷,谁会想到一朵角落里丑不拉几的蔫玫瑰呢?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踩雪声,有一团光正在朝他靠近,来自那些灯火明亮的地方,越过那群美丽高傲的玫瑰走向他。
丑玫瑰奋力扬起了自己蔫巴的花头。
他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摸了上来,是熟悉的触感,夜风裹挟着小雪吹过,借着灯光,他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她,可没有了乱糟糟的头发,没有厚镜片和挡住大半张脸的围巾,她有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穿着精致的礼服裙,为了遮挡风雪,外面罩了一件绒白的羊毛小披肩。
那双晶亮的眼睛弯曲着,一眨不眨地盯紧他,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丑玫瑰愣愣看着她,他想到庄园主那个最受宠的女儿和她举世无双的成人礼。
他这样的丑花是没有资格看到那一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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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妍很久之前就对这朵除不掉的玫瑰产生了好奇,那是一种面对全新挑战时的兴奋,她把自己日常读书的地方换到了这里,每天观察这朵花,尝试各种方法想要捏烂那颗握起来无比柔软的花头。
所有人和花都是她的,这座庄园里不允许有忤逆她的存在。
可偏偏这朵丑花是。
百里妍很讨厌这朵花,但今天不同,那位青梅竹马的博学邻居给她讲了一个故事,神秘的研究所和拥有强大力量的异常生物,百里妍想到外面那朵除不掉的玫瑰花,于是她骗那位邻居喝了很多酒,问出了更多本不该让她知道的东西。
鲜血顺掌心的伤口向下流淌,一滴滴落进丑玫瑰所在的土壤,丑玫瑰其实很愤怒,他开始讨厌这个漂亮的庄园女儿,这不是他乱糟糟的丑朋友,她从没有想摸他,她只是想拔掉他,她一直在用虚伪的表演欺骗他!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顺着根茎升流了上来,在他的花茎中央,那个鼓涨到几乎要开裂的地方,丑玫瑰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跳动。
丑玫瑰应该愤怒的,可他的视线突然变得很高,第一次近距离对上那双充满亮光的眼睛,没了眼镜和围巾,他清楚看到了这个人眼底的兴奋和因愉悦而弯起的嘴角。
早就酝酿好的恶毒语句没有说出口,新长出的那两只跟人类一样有力的手臂也没有如他想象般为自己出气,而是不甚熟练地抬起来,僵硬又缓慢地帮她拢好了几乎要顺肩头滑落的披肩。
可恶。
丑玫瑰还没来得及谴责自己,这个人又得寸进尺,把淌血的手递到了他眼前。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恶狠狠抓过来舔了一下,那人嘶了一声,皱起眉,想收回手,丑玫瑰似乎发现报复她的方法了,毫不在意她的痛痒,也不管挣扎间落到地上的披肩,凶巴巴在三口之内给她舔……愈合了?
那个人忽然抽出手,踩着雪转身跑开了,丑玫瑰目力惊人,捡起地上的披肩,疑惑为什么她的脸会跟玫瑰一样红。
于是他半夜爬进了她的房间。
他只有脑袋和胳膊是人的样子,其他地方是突然变得又高又长的根须,有些不方便,不过离开这个挨着铁栅栏的小角落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从没有来过这么亮的居住区,也不知道她的房间在哪,但他记得那股气息,淡淡的,有点甜。
走廊的灯不是很亮,他沿墙根爬得小心翼翼,却还是吓到不少人,好在他们尖叫之前就先昏过去了。
那股气息忽然近在咫尺,他还在不甚熟练地爬行,脑袋撞开一扇门,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怎么可能?明明就在这里!他烦躁地在柔软的地毯上乱爬,顺着冰凉的桌腿爬到了一个亮堂堂的屏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