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下午饭王招艺会拎着水桶给每一个牢房里的犯人倒一碗或两碗水,到重刑犯牢房的时候,他特意拿了自己的碗。
挑了一个只有自己和刀疤脸能看到的角度,将盐倒在碗里,又将碗里添满水,开始用手指搅拌使盐融化。
刀疤脸就站在他的面前等待倒水,看到这一幕非常惊讶,但是没有吱声。
等盐融化的差不多了,他将腰上的手巾拿下来泡在碗里,将碗里的盐水全部吸收。
这样即使手巾干了,盐也不会丢,王招艺将手巾拿起,递给刀疤脸。
刀疤脸握住王招艺的手压低声音说,湖盐还是海盐?
王招艺边给他的碗里倒水,边小声说,都一样。
等王招艺倒了一圈水,回来的时候,刀疤脸拿着自己的碗说,兄弟,我的碗掉了个茬,我看里边那个人的碗不错,你去给我换一个。
王招艺端起他的碗里面有水,他知道这已经是盐水了。虽然最里面的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同意了。
当他拎着水桶离开重刑犯牢房的时候,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一会儿回到自己的牢房被锁上,天一亮,他就会离开监狱,盼望着明天的到来,希望以后永远都不要来到这里。
高高的大山,皑皑的白雪,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王招艺就像被人们抓去的小鸟,被牢笼里关了一年,又放了出来,那么的新奇,那么的自由自在,连空气里都带着自由。
来接他的人是谢三爷,这个面子已经大的不得了了。他知道在自己还没进去的时候,谢三爷既是警察局长,又是巡警队的队长。
这都要仰仗着他和谢地主与谢小妹的关系。谢三爷正在给他讲述家里的情况,说一切都很好,没有什么变化,而王招艺却不想说这些。
看着谢三爷,他在想。如果刀疤脸在监狱里挺行不过,供出来谢三爷,那谢三爷就会受到自己的连累,因为想当年谢三爷跟刀疤脸的关系,都是因为自己。
他说,三哥刀疤脸关在监狱里,你知道吗?
谢三爷说,监狱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
王招艺说,那他会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
谢三爷看了一眼王招艺说,不知道。
王招艺叹了口气,说,如果他挺不住,把你供出来,那我就把你给连累了。
谢三爷说,他把谁供出来呀?信上写什么了,再说现在信在哪呢?他不会那么傻的。
走到柳河县和谢家铺子的中间时,王招艺看到土岗子上有一片新房子是二层的小楼,这在他入狱之前是没有的,应该是今年新盖的那里面也有人。
王招艺不解的问谢三爷,这房子是什么时候盖的?里边住的是什么人?
谢三爷看了一眼说,房子都是今年盖的,里面住的是日本人,不过不是日本兵,在里边住的是日本的农民。
日本农民,日本农民来咱们这干什么?王招艺非常疑惑的问。
谢三爷笑了说,农民能干什么?种地呗。
王招艺更加糊涂了说,他日本人种地,怎么种到咱满洲国来了?再说这也没有他的地呀,他种啥呀?
谢三爷说,行了,这事以后再说吧,还不一定咋回事呢。
走进谢家堡子,所有的人看到他都打招呼,还有人调侃说,快过年了,你不在咱谢家堡子所有的东西都得上县去买,回来别闲着,过两天就卖货。
王招艺听到每一个人跟他说的话,都感觉特别的温馨。
离家很远,他就发现自家院子里热气腾腾,有很多人。
他俩走进院子,发现院里正在杀猪,谢地主指挥,大家正在灌血肠,猪已经杀完了。
谢三爷说,大哥,人我给你带回来了啊,一根汗毛都不少,我还有事儿,我得走了啊。
王招艺拽住谢三爷的手,说那可不行,三哥来都来了,这一年来全靠你了。
这你要是不吃饭走,我的脸往哪放啊?再说这饭都做好了。
谢三爷笑笑说,兄弟,我现在就是擅离职守,这日本人的活不那么好干。
谢地主说,让他走吧,一天净事儿,一会儿血肠灌好,你在捞点酸菜给你三嫂送点得了。
谢三爷走后,王招艺才仔细观察院子里的人,有谢地主,周二,李老汉,谢二爷,徐老财,看样子都是来帮忙杀猪的,每一个人都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这时大凤子端着一盆水出来倒水,看到王招艺就喊,哎呀,哥,你回来啦?跑到王招艺的面前,抱住他又蹦又跳,又是哭又是笑。
还在喊,嫂子,嫂子,嫂子快出来呀,我哥回来了。只见小梅从屋里出来,端了一大盆切好的酸菜,笑着说,喊什么喊?你叫魂呢,回来就回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