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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部分（第1页）

的云高声叫道：“云，云，快来，快来，是她，是维罗尼卡，真的是她啊！”

被沃尔特抓着手臂的女人，怔忪的看着眼前激动的来人，渐渐地满眼含泪，蠕动着嘴唇，抬头朝沃尔特微微一笑，低声道：“少校……我们好久不见了……”沃尔特一听她唤出自己过去的军衔，更是肯定了这个女人就是维罗尼卡没错，于是越发的激动起来：

“维罗尼卡，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我们到处登报找你，可没想到原来你就在维也纳，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云总是念叨着你，还愧疚自己没有找到你，辜负了赫曼，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还未等维罗尼卡回答，云已经带着孩子赶了上来，一见到维罗尼卡，立刻激动地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她，泪水此刻早已再也无法忍住，对着明显苍老了许多的维罗尼卡叫道：

“天哪，维罗尼卡，真的是你，真的让我找到你了啊！……维罗尼卡，这些年来，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有没有看到我登的寻人启示啊？……我在德国、奥地利所有的城市里都登了报了，你应该可以看到的啊，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啊！为什么！……你这个坏丫头，坏丫头……”说着，云已经抱着维罗尼卡泣不成声的哭泣起来。

小伯恩哈特从刚才起就一直睁着一双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都那么激动的围着一个阿姨又哭又笑，看妈妈哭得那么伤心，爸爸也好象很感动的样子，他好奇地打量起妈妈怀里抱着的这个看上去比妈妈大好多的阿姨来。

她长得很高，但也很瘦，脸上连肉都没有，一点也不象自己那么肉嘟嘟的，她有着一双和自己不一样的蓝色眼睛，不过看起来象几天没睡觉一样，自己如果哪天没睡醒，就是象这个样子的。穿着一条旧旧的裙子，裙子上还缝着一块小小的布。

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又想哭又想笑的，看见妈妈哭，就摸摸妈妈的头发，轻轻地和妈妈说着什么，可惜自己太矮，也太小，听不到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可妈妈哭得太伤心啦，爸爸说过妈妈肚子里有小弟弟小妹妹，不能让妈妈太伤心的。所以小家伙拉了拉妈妈的裙子，小声地叫道：“妈妈，妈妈，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我察觉到孩子在喊我，于是我擦了擦眼泪，笑着将小家伙带到维罗尼卡面前道：“维罗尼卡，这是我的儿子，叫伯恩哈特，到今年７月就满今年３岁了。伯恩哈特，叫阿姨！”小家伙非常听话地叫了一声，我看见维罗尼卡的眼睛在听见小家伙叫她的时候，终于流露出一丝光彩来。

维罗尼卡微笑着蹲下身去，握住小家伙的手，轻柔地说道：“你好，伯恩哈特，你长得真可爱，真象你妈妈。”小家伙听见有人夸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到了沃尔特的身后，抱着沃尔特的大腿，从后面伸出小脑袋看着我们。

维罗尼卡慢慢站起身，看了看沃尔特，看了看伯恩哈特，又看了看我，然后幽幽地叹道：“云，真高兴看见你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有孩子，有丈夫，再过不久又要有孩子了，我真……羡慕你……如果赫曼还活着的话……”说着说着，她又禁不住潸然泪下，声音也哽咽起来，听她这样说，我也忍不住想到了赫曼，于是也跟着她一起啜泣起来。

沃尔特眼见这两个久别重逢的好朋友又说不完的话，她们之间也有太多急需解开的问题，但也不能总这么站在大街上又哭又笑的，路上的过路人虽然没有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但还是要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正好他们还没有吃午饭，不如就找个安静的小饭店边吃边谈。于是他抱起孩子，让云拉着维罗尼卡一起在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小餐馆里坐了下来。

饭店新开没多久，又恰逢休假，店里本来人就不多，于是进了门后，沃尔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安排众人坐下，又让小伯恩哈特坐在自己身边，唤来服务生点了几个菜之后，便道：“我们边吃边谈吧，维罗尼卡，你是该把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如果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尽管开口。我和云一定帮你想办法！”

“是啊，是啊，维罗尼卡，你快告诉我，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施耐德叔叔呢，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那次大轰炸后，我去找过你，可原来的施耐德商店已经被炸为一片废墟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你们去了哪里了？”我有些心急地追问着坐在我面前象老僧入定一般平静的维罗尼卡。

维罗尼卡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看了看沃尔特，然后脸上露出一丝神往的神情，低声道：“少校，如果赫曼还活着，也应该和你现在差不多年龄了……可惜，他永远的活在了２４岁，永远的２４岁……”

沃尔特听罢，轻轻地摇了摇头，解释道：“维罗尼卡，我已经不是少校了，现在的我只是个普通的德国市民，所以就不要再叫我‘少校’了，还是叫我‘沃尔特’吧，听着更让人心安一些。那个头衔已经随着纳粹德国的灭亡，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了。那段可怕的战争岁月并不值得我去回忆，它将永远埋在我的心底！”

“是啊，都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时间真可怕，它能悄悄地抹掉很多东西……”维罗尼卡怅然若失的轻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随即便是长久的沉默。

我见她不回答我的那些问题，心中不免又有些发急，刚想说话，沃尔特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朝我摇了摇头。见此情景，我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急不得的，便按捺下了满腹的问题，什么话都没有说。

服务生将我们点的菜都陆续送了上来，原本沉闷的气氛被打破了，小家伙一看见有自己最喜欢吃的烤香肠，立刻开心地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我们三个大人却无法有他这样的好心情和好胃口，只能闷头吃着自己点的套餐。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维罗尼卡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看着我道：

“云，你能帮我去苏联吗？”

我和沃尔特一听，立刻明白了她的目的，她是想要去看看赫曼的坟墓啊，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也很想帮助她。可现在联邦德国和苏联的关系并不太密切，尤其现在还处在冷战时期，苏联对实行资本主义的西方各国都满怀警惕，象维罗尼卡这样要去找一个前纳粹党卫军的坟墓，在苏联人看来无异于替纳粹法西斯分子招魂啊，怎么可能放她成行？我和沃尔特如今都只是普通人，原先纳粹时期，沃尔特贵族身份和身为纳粹军官可以享有的特殊权利早就没有了，这个忙又怎么帮得上呢？

想到这里，我和沃尔特都有些犹豫，面露难色，我抓着维罗尼卡的手诚恳地答道：“维罗尼卡，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而是现在根本帮不了你！这些年来，美苏两国在冷战，而西方各国除了实行共产主义的东欧几国外，几乎都是站在美国一边的，当然联邦德国和奥地利也不例外。苏联这些年一直都时刻警惕着资本主义向他们国内的渗透，对每个去他们国家的西方人士都查得非常严密。

你现在去苏联找赫曼的坟墓，必定会有人以为你是在为纳粹法西斯分子招魂，不但你到时找不到赫曼坟墓的位置，说不定连人身安全都难以得到保障，要知道苏联的克格勃并不是好对付的人啊。维罗尼卡，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应该再等一等。

这些日子的报纸电台里都在报道，现在联邦德国的总理阿登纳一直在和苏联谈判，要求归还现在还关押在苏联的德国战俘，到时两国达成协议，德国战俘回归的时候，苏联说不定也会允许我们去那里寻找阵亡亲人的下落。到那时，维罗尼卡，一定会有很多人都要去那片土地寻找亲人的，要知道苏联这个名字，到现在为止都是很多德国人心里永远的痛！因为那里埋葬着太多太多的德国士兵了！他们的家人心情也是和你一样的啊！”

我说的话，维罗尼卡认真的倾听着，脸上表情并不多，但眼睛却在不住的转动着，似乎在思考我的提议，过了片刻，她回握住我的手惨然一笑道：“云，我知道你为我好，所以……我听你的！我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再这样等下去。总之，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要去苏联，我要去那里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