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园乃是四阿哥奉皇帝旨意修建的,如今才刚刚动工。不过园里已有几处轩馆,可以住人。因康熙常年爱在畅春园居住,胤禛便带了几个家人常住狮子园,以便与皇帝相近,方便办事。此日便携了邬佑同来,但见园内土木齐备,各色工匠往来,吆喝之声此起彼落。胤禛笑道:&ldo;这里正在动工,咱们只管往后头去。
胤禛的三间书房,在处那花木茂盛之处,依依流水之边。果见得一株西府海棠值于西侧,靠山傍水,风姿卓约,不由赞道:&ldo;果真非凡品。这样的西府海棠可真难得!&rdo;
胤禛笑道:&ldo;海棠最妙的时候不是开花的时候,无花的时候一树碧绿,亭亭若盖,更有一种天然清爽的风韵。&rdo;
邬佑听得此番话,心里扑扑跳起来,不知道他真是无意说起,还是拿这旧时言语来试探,当下道:&ldo;赏花不赏花开之时,四爷见识非我们这样凡夫俗子能够意会。&rdo;
胤禛一笑置之,遂不再提这个话题。狮子园虽才兴建,游历下来却也已经傍晚。于是胤禛便留邬佑在园中留宿,收拾出一间房子来,聊作卧室。
文若便在狮子园安歇了,夜晚了海棠花香沁着露水,直透入人心脾。朦胧中从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ldo;咔咔&rdo;两声,那声音似乎是从数千里之外而来,又似乎是在几百年之后,然后却分外清晰,直钻入她心里。她只觉得那声音好熟悉,而且莫名的让她觉得恐惧万分,浑身冷汗淋漓,猛然醒悟:&ldo;六道轮转!&rdo;一声大喝从梦中醒来,已是大白天了。
回忆梦中场景,越想越是后怕,虽然是梦,却无比清晰,清晰叫她不能不相信。顾不得前后许多,她从床上跳起,冲到外面逮住一个下人便问:&ldo;年羹尧呢?&rdo;下人多被她凶霸霸的样子给吓住了,说不出话来,好容易逮着个会说话的,说年爷自然在他府上,这会哪会在园里?文若顾不上其它,忙叫他们牵马来,打马便奔年府而去。
到了年府,见了年羹尧,劈头便问:&ldo;你去过峨眉山吗?&rdo;年羹尧摸不着头脑:&ldo;自然去过。&rdo;
&ldo;你怎么认识我的?&rdo;
年羹尧心里纳闷:这是中了邪了?嘴里答道:&ldo;是在峨眉山认识的。我怎会不记得?&rdo;
文若不甘心,又问:&ldo;那我是谁,你可识得?&rdo;
年羹尧见她又不像是中邪,却又不像是清醒,更如坠云雾里,只得顺着她话答:&ldo;邬佑先生,邬翰林,岂能不识?&rdo;
文若心里不停盘算:&ldo;若是陈土再度穿越,不该记得这些吧。&rdo;可仍不放心,踱了几步,猛然回头道:&ldo;youareapig,youareydogifyouarechentu&rdo;
年羹尧只见得她嘴唇张合,念出一长串文字来,却一个字也听不懂,哑然愣在当地。文若瞧了他半晌,见他似乎没有听懂自己说什么。心里定了几分,仍想再试一试。拉了年羹尧一路跑至演武厅,取了把剑,塞在年羹尧手里:&ldo;邬佑仰慕军门无双武艺,不知可否一观?&rdo;
年羹尧更不打话,接过剑来,往厅中一战,手腕一抖,剑脱鞘而出,霎时便只见点点寒光,人如剑,剑即人,剑气所至,树木枝叶纷纷零落,如一片葱翠天影,将文若笼罩其中。一时舞毕,文若不由鼓掌大呼,直拍着年羹尧肩膀:&ldo;你是年羹尧!你是年羹尧!你是真的年羹尧!&rdo;
说毕,一径大笑,出门去了,把个年羹尧丈二和尚似的丢在院里。
此后这邬佑便如同疯了一般,无论见着谁,都要劈头盖脸问出一连串问题来。然而她这样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却毫无半点蛛丝马迹可寻,况且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于是方才放下心来,又嘲笑自己,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竟也当了真。
悠乎又是大半年过去,这年注定是多事之秋,自皇帝六月驻热河以来,邬佑便开始做蜗牛,深居简出,称病在家。
九月,上驻布尔哈苏台,丁丑,召集廷臣行宫,宣示皇太子胤礽罪状,命拘执之,送京幽禁。己丑,上还京。丁酉,废皇太子胤礽,颁示天下。
谕旨一下,满朝震动。虽然太子被废早有迹可寻,然而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却仍然是那样振聋发聩,天地彷佛也为之变色。十月甲辰,削贝勒胤禩爵,十一月癸酉朔,削直郡王胤禔爵。朝中大臣各个自保,太子党,八爷党俱都风声鹤唳,表面上诺诺俯首,暗地里徐图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