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骗沈贴贴,他只是没有完全坦白,不想被追问,避重就轻地营造着一种平凡的氛围。
其实宋以桥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那把琴,也完全没有拜托父母将这把琴寄过来。
歌曲接近尾声,沈贴贴随口问:“诶,那把琴没坏吧?”
他刻完一张,将圆盘竖在面前看人。矩形孔洞覆盖宋以桥的身体,他看上去跟被编织网兜住了一样。
宋以桥内心想着“没坏”,说出口的是“坏了”。
沈贴贴七拐八歪地“啊”一声,蔫巴着眉眼说:“可怜的琴……还能修好吗?。”
“不能。”
沈贴贴走到宋以桥旁边,把圆盘递给他,又说:“可怜的宋以桥。”
沈贴贴的安慰如同一团塞了干燥剂的棉花,软绒而不煽情,让宋以桥的心情明快起来。
他反问:“沈老师那天给我开门,说的迪士尼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夸你美如画啊。
话没出口,沈贴贴反应过来,登时后退半步,头顶辫子猛晃。
宋以桥的漂亮混着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堵在沈贴贴咽喉,让他纠结、心虚,腹诽宋以桥记性怎么这么好。
沈贴贴无师自通地学会掩饰,支支吾吾道:“我忘记了。”
宋以桥知道沈贴贴没说实话,他适可而止,提议:“这边告一段落了,我去把吉他音箱拿下来试试?”
沈贴贴顺着台阶下,“嗯嗯嗯嗯我等你”。
时至傍晚。太阳是白的,描着一圈赤红的边。
宋以桥回到后院时头发已经披下来了,沈贴贴还扎着小辫,蓝牙音箱依旧在播放歌曲。
宋以桥摁下电源开关,灯泡亮起,风扇“嗡”的高速旋转。
沈贴贴攥着光拾取器,手靠近,扇风琴响了一声,音色像哑掉的电吉他。他觉得新奇,眼眸闪着光,看向宋以桥。
宋以桥原本悠闲地倚坐在木桌边。他见状,松开交叉的双臂,手心向上,引导沈贴贴的手缓缓上移。
沈贴贴像被宋以桥的指尖牵引似的,跟着他的幅度挪动,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他。
扇风琴吐出一串扭曲刺耳的d大调音阶。
沈贴贴觉得吵,皱了皱眉。
宋以桥莞尔,走到沈贴贴身旁,虚虚圈住他的手,用端正的语气问:“可以吗?”
沈贴贴眨了眨眼,说:“可以啊。”
宋以桥站在沈贴贴侧后方,右手搭住沈贴贴的右边手腕,领着他朝上挪动。每一次停顿都恰好隔着相同的间距。
扇风琴再次奏响,音阶干净准确,富有工业制品独有的冷硬感。
宋以桥很耐心,又带沈贴贴走了一遍下行音阶,几撮头发凉凉地贴上对方的脖颈。
沈贴贴感觉痒,稍稍偏头。他视线一拐,刚好撞见斜前方的落地窗,里面折射出他们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