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儿之后,男人整理好衣物,又是一幅道貌岸然的商务人士模样,看也不看一眼躺在按摩床上痛苦呜咽,企图用一张小小的毛巾遮掩自己赤裸身体的剑兰,哼着难听的歌出去了。
过了良久,剑兰逐渐明白不会再有人进来帮助自己,为自己讨一个什么所谓的公道了,她颤抖着双腿从床上下来,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狼狈地从房间的角落里找到自己被撕得有些坏了的衣服,勉强穿上。
剑兰有些小聪明,和前夫的扯皮中,她学会了要收集证据,于是忍着恶心,没有马上清洗自己,她稍稍缓和一些,便找到了孙红,要和她对峙。
剑兰吃了这么多生活的亏,多少长了点儿教训,她知道孙红让自己去了包间,大约是知道会发生些什么的,更有甚者这就是她安排的一场蓄意的强奸,她找不到那个男人讨说法,却气不过要找自己一直信赖的孙红讨说法。
然而自己这些从被动挨打中得来的经验和阅历,又怎么敌得过饱经社会风雨,深谙江湖门道的孙红?
昔日笑语晏晏体贴照拂自己的红姐,此时冷笑着将剑兰入职时签的合同摔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剑兰随着孙红一句句的威胁和解释,明白了自己签下的是一份看起来诱人,内里却掩藏着怎样的不公平的合同,她如果要此时离开灯红,要付给孙红的钱岂止是自己挣下的千倍万倍?
在剑兰气得发抖的时候,孙红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她气得发麻的手上,告诉她这是今天&ldo;表现良好&rdo;的报酬。
剑兰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钱,她动摇了,想着母亲时常疼痛的腰,想着女儿佳佳还没有着落的下个月的奶粉钱,想着已经几个月没有找上门来的前夫。
于是她在痛苦和麻木中,收下了这一沓钱,吃下了孙红摆在面前的紧急避孕药,又被孙红的人盯着,换掉了所有能够作为证据的衣物,洗去了身上所有肮脏的痕迹,就此完全成为了灯红里一名&ldo;合格&rdo;的按摩女。
直到现在,剑兰已经不太在意自己做的工作是不是违背了法律和道德,她把自己舍出去了,只求能在荆棘丛生的生活里,和母亲相互依靠着,将佳佳拉扯长大,看着她不要再犯自己犯过的错误,获得她奢望过,但最终失去了的安稳人生。
就在她似乎已经不觉得自己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对的时候,许飞出现在了灯红。
剑兰原本也将许飞当做一个年轻的小弟弟,她想,既然玲玲都觉得他人不错,那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但许飞却时常透露出不应该属于灯红的一面,他观察着按摩女们,观察着灯红的客人,甚至观察着孙红,虽然他总是笑眯眯的模样,但剑兰觉得自己从来看不透这个人,他来灯红似乎不为了挣多少钱,却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直到玲玲带着他上门来吃饭的那天,剑兰才知道了他的身份,难怪他和周围的人那么不像,他原本就不应该是这个层次的人,纡尊降贵地要来拍她们,向她们暂时地展示着关心与关注。
但他又能改变什么呢?是能让灯红消失吗?能让孙红倒台吗?能将拴着自己的合同与现实打破吗?剑兰不信。
她知道许飞不会在这里久留,他不过从自己那个正义温暖的世界里短暂地探出头来,看一看底层的泥泞不堪,徒劳又不自量力地说着要改变现实,但剑兰见识过现实的顽固与强大,她不想飞蛾扑火地再去无谓对抗,也不想留下关于这段生活的记录,她幻想着有朝一日离开了灯红,便再也没有人能记得自己这段不堪的岁月,佳佳也永远不会再知道,自己的母亲最初是靠着什么养活了自己。
剑兰开始怕许飞,怕看他纯澈无污的眼睛,怕他开口说那些自己早已知道的道理,怕自己清醒过来,发现人生的一步步,自己都错得那么离谱。
第二十一章一发千钧
陶树这几天有些焦虑。
他的焦虑来源于好几个原因,灯红的包间检查已经持续了两周多,还是没什么松动的迹象,陶树难以完成日常的拍摄任务,他和玲玲也都还没找到下一个合适自己做单人采访拍摄的对象,百灵依然难以近身,剑兰在得知了陶树来灯红的目的和想要采访自己的意愿之后,有些疏远自己,甚至连带着有些疏远玲玲,而美芳在离开灯红之后,再也没有周边的人见过她,陶树的单采任务也处于停滞状态。
最让陶树头疼的,是他开始计划在自己离开灯红之前,联系上一位靠谱的警察,他想试试看靠着自己与警察联手,能不能把灯红端掉,最好能够收集好证据,安排好清扫行动,不至于让灯红又一次在扫黄中成为漏网之鱼。
陶树很矛盾,理智告诉他自己这样的想法和计划没有错,应该要做,但实际情况却复杂得多。他如何面对可能也会被牵扯下水的玲玲、剑兰和百灵,怎么保障自己的安全,怎么和田鹏交代?万一失败了,自己抽身离开,其他的人又怎么面对孙红和陈旭的报复?万一成功了,自己答应了帮助玲玲脱离灯红尚且只是一句空口承诺,而带着孩子还要躲避前夫骚扰的剑兰又要如何生存下去?其他的按摩女又何去何从?没了这个灯红,她们会不会又沦落到下一个&ldo;灯红&rdo;?
牵一发而动全身,陶树一时想不出个稳妥的解决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