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费时宇找的酒店就在新区,离灯红虽然说不算近,但陶树问了两个早起打扫的环卫工之后还是很快就走到了自己熟悉的街区。
灯红静静蛰伏在安静的街道旁,像是睡着的毒蛇盘踞着,陶树站着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转头绕到了后街。
天色已经慢慢亮起来,赶着上班的人已经出门,逼仄的后街上摆上了好几家早点店,不少人坐在临时搭起来的矮桌和塑料凳子上稀溜溜地喝着豆浆。
陶树走过,不少昨晚看过热闹的人都认出了他,在他走过之后马上开始对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有的声音大得甚至陶树都能听个七七八八。
&ldo;哎,昨晚上打架的就是他?&rdo;
&ldo;可不是嘛,我听着是被按摩女包养了,结果让人家男人揪出来了!&rdo;
&ldo;啧啧啧,人模狗样的小伙子,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rdo;
&ldo;哎,小点儿声,我听说那按摩女原先那个男人也滥赌,才把老婆逼跑的……&rdo;
&ldo;嗨!都不是好人!&rdo;
陶树强忍着不回头去解释骂人,多说无用。
人们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片段,从而意淫别人的人生。这一片儿从来不缺热闹,人口流动频繁,没有什么邻里的正向长期关系,别人家的鸡飞狗跳,多热闹,多血腥,就能衬得自己家那点儿鸡毛蒜皮那么和谐,更好接受,才能一铺棉被盖下去,得过且过。
陶树快步走过人群聚集的街口,往胡同深处的玲玲家走去。
才刚刚拐过最后一个弯儿,视线将将能看全那栋灰色的二层小楼,陶树就看见楼前面站着个无比眼熟的人。
&ldo;鹏哥!?&rdo;陶树转头看了看周围,惊讶地喊,&ldo;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rdo;
田鹏眼下一片乌青,看起来样子不比陶树好到哪儿去。
&ldo;你他妈的去哪儿了!操!你要急死老子!&rdo;田鹏冲上来就拉陶树的手臂。
&ldo;嘶轻点儿的!&rdo;田鹏一下就抓住了陶树手上咬得最狠的那个牙印,疼得他直缩手。
&ldo;怎么弄得?&rdo;田鹏四百好几十度的近视,着急起来也没顾得上戴眼镜儿,&ldo;怎么这一手的伤啊?那女不是跟我说你没怎么伤着……卧槽!&rdo;
田鹏的表情非常扭曲怪异,视线转了一圈后终于落在陶树斑斑驳驳的脖子上,他像是被掐住了颈项的大鹅,半天卡不出一个字。
&ldo;你……你这……你……&rdo;
&ldo;别你你你的了,&rdo;陶树头疼地摆摆手,&ldo;先上去了再说。&rdo;
田鹏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同手同脚地跟着陶树进楼道。
陶树要往楼上走,田鹏却站在原地不动,欲言又止,想问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ldo;你想问什么?先问了吧。&rdo;陶树叹了口气,他瞒不过田鹏,也没什么好瞒他的。
田鹏抬手虚指了指陶树的脖子,&ldo;你这……挺激烈……不是打架打的吧?&rdo;
&ldo;是打的,&rdo;陶树顺着他的话说,&ldo;床上妖精打架打的。&rdo;
&ldo;我擦?&rdo;田鹏难以置信,&ldo;我在这里担心你一晚上,感情你去快乐潇洒去了?弄这一身的花花绿绿?&rdo;
陶树无语,搓了搓额头问田鹏,&ldo;先说说你现在知道的情况吧,我才好看着跟你解释。&rdo;
田鹏原本应该在昨晚七点之前收到陶树的报平安消息的,但陶树常常忘记这一茬,往往需要田鹏发微信来问了,他才能想起来回复一条,有时候正在拍摄,他也会隔个一两个小时再回复,因此田鹏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儿。
直到时间过了九点,陶树那头依然杳无音信,田鹏才开始不安起来,他没有马上报警,陶树一直都让他不要轻易报警,斟酌再三,他先给陶树打了电话。
一连打了三次都没人接,田鹏再也坐不住了,出门打了个车就往新区赶,在网约车快要到达灯红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是个女人接的。
&ldo;你是谁?这个手机的主人呢?&rdo;田鹏紧张得要把手机捏变形。
&ldo;你又是谁?&rdo;电话那头的女声反问,&ldo;跟这个电话的主人什么关系?&rdo;
田鹏一瞬间脑子里已经想象了好几百种陶树被灯红发现,现在正在被严刑拷打的惨状,在深秋的温度里活活冒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ldo;你先不要问我,我告诉你,我是他朋友,铁瓷!你要是动他,我马上报警!我……我知道他在灯红打工!&rdo;
&ldo;你真是他朋友?&rdo;电话那边的女人在听见田鹏要报警之后反而平和了下来,&ldo;我……我是玲玲,你知道我吗?&rdo;
田鹏在听见&ldo;玲玲&rdo;的名字之后松了口气,他当然知道玲玲,他已经在陶树传回的无数影像和录音里见过听过她了。
&ldo;我知道你,&rdo;田鹏像是说暗号一样语焉不详,&ldo;小……许飞人呢?他手机怎么在你那儿?&rdo;
&ldo;出了点儿事儿……你别着急,&rdo;玲玲其实也很着急,但也没什么别的办法,&ldo;你先到我们住的这边来,这事儿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小树现在也没和我们在一块儿,但应该是在安全的地方。&rdo;